“不怕告诉我后,惹我生气?”陆梨阮歪着头看他。
“我惹梨阮生气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件。”嵇书悯回答的非常有自知之明。
“其实我刚刚细想想,并不是完全因为你背着我的选择,也有奇怪的私心。”陆梨阮认真道:“我那一瞬间,的确有一块心思,想的是,如果你好了之后,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
陆梨阮是条件反射般,出现了这个想法。
也许是跟一直以来的相处有关,也许跟任务目标也有关系,若是嵇书悯完全好起来了……自己该何去何从呢?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呢?
“梨阮为何会如此想?”嵇书悯嘴上问着,可神色间却浮现出笑意来,他似很开心听到陆梨阮这么说。
嵇书悯的确是意想不到,陆梨阮居然会有这个想法。
原来患得患失的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也不单单是自己被陆梨阮完全牵动心神,她也会因为自己,而不确定,而忐忑,嵇书悯心间微微战栗:
他可以知道任何陆梨阮心中有他的证明。
三皇子殿下本就性子存着点偏执,又情窦初开患难倾身,连相许一生都是同一个人,把所有的柔软的情意都砸了上去,分量十足。
嵇书悯窥探了几分陆梨阮心意,餍足得连腿上缓缓加剧的疼痛都甘之如饴:“若是梨阮不在,我活着便了无生趣,恨不得马上去死。”
他言辞笃定,看着陆梨阮的眼睛,像在剖白又仿佛在赌咒一般。
陆梨阮下意识想去捂他嘴,不让他“死死死”的乱说。
但手举到一半儿又放下了:“当真如此?不是甜言蜜语哄我的?”
陆梨阮同样有占有欲,看着面前和初见时完全不同的嵇书悯,想到他病中迷迷糊糊地吐出的那句:陪着我一起死吧。
当时自己的确是答应了他的,不是哄着他的,陆梨阮当时望着那两只点燃的红烛,生起了不如就将它们推倒,把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灰烬,连同所有的挣扎与痛苦一起。
只要嵇书悯在这儿,自己便不会走的,同他在一起时,连死都不是令人惧怕需要避讳的……
自己对他如此,嵇书悯也自当对自己如此。
他有同自己一起去死的心意,不是在对等的感情中,应该应分的吗?
陆梨阮很轻易地就说服了自己。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如嵇书悯所愿地,在他裹满纱布的腿上,落下轻轻一吻:“你好好养着吧,挺好的日子,咱俩先一起快活吧。”
在亲上嵇书悯的那一刻,陆梨阮在心中郑重道:希望他的腿能顺利的恢复,可以重新走路。
之前在嵇书悯濒死之际,陆梨阮曾无数次地默念希望嵇书悯能马上好转,但都没有成效,大概是因为那涉及到了嵇书悯的生死。
而有关生死的事情,是陆梨阮没办法强行扭转的。
陆梨阮暗恨,那给自己这个金手指有什么用?
若是没有这个金手指,自己或许还能更沉下心来陪嵇书悯熬着,可这种无力感,让陆梨阮更为拧巴。
今天再次尝试时,陆梨阮却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态平和了。
无论成功与否,无论嵇书悯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都没有关系。
他亲口郑重地说过,自己已经救了他了,在日复一日的情愫中,在一次次的痛苦欢欣中,自己同他在一起,便是救了他。
就像老大夫说的那样,恢复的过程比断骨重接的过程漫长痛苦得多。
陆梨阮背过脸去不敢看,都能听见骨节咔哒咔哒的声响。
嵇书悯向来能忍,每次结束后,却都是额前的发丝被冷汗浸透,面色白得吓人,腿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好在效果还是有的,老大夫每次看,神色都很满意:“恢复的不错,等再长一长,就可以下地试试可能能不能撑住了。”
陆梨阮觉得自己的金手指应该是起了作用的。
嵇书悯经常疼得睡都睡不安稳,陆梨阮半夜便会偷偷起身,把手搭在他的腿上,念着希望他的疼能马上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