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一派想方设法地让皇上放了他,此番定是要和大皇子与皇后放手争斗的!
“借力打力。”嵇书悯淡淡提点了陆梨阮一句。
“你是说,二皇子一派察觉到了皇后的动作,借着将这传闻一同散出去,来为自己造势?”思来想去,倒是的确这个是最靠谱的。
“是谁做的都好,我们只需看着就好。”嵇书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些日子他身体状态好了不少,曾经因为反复的病痛折磨,嵇书悯甚至很少有能睡个整觉的时候,睡得极浅,有时陆梨阮翻个身便能将他吵醒。
现在好多了,倒是陆梨阮现在还存着条件反射,有时候半夜无意识地翻个身,猛地就惊醒了,下意识僵住动作,屏住呼吸查看嵇书悯的状态。
却发现嵇书悯睡得很熟,是从前没见过的呼吸平稳,显得柔和又宁静,让陆梨阮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端详。
她看得时间久了,嵇书悯似在沉睡中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将陆梨阮拢进怀里,下巴垫在陆梨阮颈窝处,轻轻的呼吸打在陆梨阮颈侧耳垂,让陆梨阮跟着沉沉好眠。
仿佛要将曾经的不得歇都补回来一般,他经常觉得困倦,懒洋洋得如晒太阳的狸奴,眼看着他又缓缓阖上眼睛,陆梨阮摸摸他的脸:“困了便去床上睡……”
嵇书悯轻轻哼了声,却只是把自己的手覆在陆梨阮的手背上,蹭到陆梨阮坐着的榻上,将头枕在陆梨阮的腿上,这才满意地勾勾唇角。
外面风波已起,屋子里却留得安宁恬静。
宫中的氛围是一日比一日紧绷,如同撑到极限的绢布,似下一瞬所有人都可以听到那不祥的裂帛之音。
嵇书勤日日在皇上身边守着,太医时时候着,并不需要嵇书勤亲手做什么,也没人敢让这位,身子骨估摸也不太康健的大皇子殿下疲累一点。
就算这样,几日下来,嵇书勤也清瘦了一圈。
皇后看在眼中,温声相劝:“勤儿,你父皇定然会知晓你有这份孝心的,你要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嵇书勤神色清冷,抽回被皇后握住的的手:“母后不必担忧,身为人子,我该如此。”
皇后神色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却被他掩饰得很好。
自上次,嵇书勤与皇后因为七皇子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后,皇后便觉得他与自己离心了,自离宫前往山寺,又回到宫中这么多年来,嵇书勤从未与皇后这般生疏过。
“勤儿……”她叫着他,但嵇书勤如今已经不会那般恭敬孺慕地回应她了。皇后那一瞬间,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让他回到宫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也只是一瞬间,这种想法便消散在其他无尽的念头中。
嵇书勤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他不是没听到外面的传闻,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回宫,什么都不懂的大皇子了。
他知晓了朝堂中事,知晓了恩怨争斗,他是嵇书悯兄长,定然不会是蠢笨到无知无觉的人,但正是因为感受得到,所以他内心才更难接受。
若只是简单的传闻……
嵇书勤会请大理寺来管制,贺大人定然不会推脱。
但……
嵇书勤清楚,这并非简单的传闻。
那日皇上的所作所为,乌云压顶欲摧毁,狂风暴雨中的祭坛下,他与嵇书悯遥遥相视的那一眼,彼此心中都知晓对方所想。
他们的父皇,天下之主,他真的做出了那般事情!
令嵇书勤更为痛苦的是,所谓的仙人,所谓的术法,他心知肚明,与皇后脱不开干系。
嵇书勤曾经质问过,但想必皇后并未收手。如今皇后神色平淡似什么也没发生般站在这里,嵇书勤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阻止……
“母后,时候不早了,您请回吧。”嵇书勤轻声道,对一旁的马嬷嬷示意:“扶母后回去。”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回皇上的寝殿。
天色暗了下来,又落了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步辇的举顶上。
北方夏日的雨季便是如此,不是蒙蒙烟雨,而是阵阵刮风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