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本不该有异,可这世道间,从不是这般,母后如此盼着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如果自己如她所愿,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己也不会错吗?
自己也会变成……如今父皇这副丑态吗?嵇书勤在心中大逆不道地想着。
若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如今所思所想会有迎刃而解之感吗?
他想不通,将自己困于死路中,内心痛苦如于油锅中煎炸般。
嵇书勤混混沌沌,连晚膳也没有用,倒头便睡,梦中也不安生,直到第二日大清晨,睁开眼时,神识间才稍微清明。
皇上醒了!
阖宫上下很快便都知晓了这个消息,有人的心落下来,有人心提了起来。
虽然睁开了眼睛,可皇上此时依然口不能言,半边身子没法动弹,喝药用膳的时候,连嘴都合不上,宛如残废。
嵇书勤都不忍瞧见,立于他床前,垂着头,木然地看着德成周到地伺候,一如从前。
德成只于转身之际,微微朝着嵇书勤颔首,嘴角勾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仿佛在同嵇书勤说:“瞧,大皇子殿下,终究您什么也没说不是,您也是愿意朝着皇后娘娘给您铺好的路走的……”
别自欺欺人了,怎么会有人不想要那至尊之位呢?
嵇书勤未动分毫,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皇上眼珠子在眼眶中缓缓转动,朝向了嵇书勤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嘶嘶呀呀”的声音,好像在催促嵇书勤过去。
可嵇书勤脚下像生根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动,只垂头盯着衣襟前的三分地。
父皇为何会至此地步,因为轻信了那什么劳子神仙,因为那仙人术法,能让他将皇子们的性命运道,全都换到自己身上。
回宫后父皇亲近自己,所为的应该也是……嵇书勤无法欺骗自己。
嵇书勤最终还是在德成的话语中:“大皇子殿下,您先回吧,皇上这儿有奴才们伺候着呢。”转身离去了。
陆梨阮没想到皇上居然还能醒过来,她本以为,这次病发,皇上便会……
心中还疑惑,为什么嵇书悯显得这么坐得住,甚至都没有提过要回宫。
宫里面也没人来寻他。
不仅是他,四皇子和五皇子曾经想回宫给皇上请安侍疾,结果在宫门处便被拦下了。
理由是如今宫中戒严,非传召不得入内。
两位皇子莫名其妙,但都心中一紧,不再坚持,连忙回了自己的府中闭门,不想掺和进去一点儿。
六皇子听到消息后,更机灵一点儿登了嵇书悯的门儿。
他与嵇书悯并不相识,家中王妃却与三皇子妃交情不错,这才试探着登门。
进门是进门了,却发觉自己这位三皇兄,过得是优哉游哉的,根本没半点受到影响的样子。
他们外面风声鹤唳的,三皇兄却浑不在意,连提都未提起此事。
六皇子原本想多亲近些三皇兄,毕竟……如今瞧着最有希望继位的,便是大皇兄。
大皇兄与三皇兄间,感情不错,这新皇登基,谁知道会三把火烧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想安安生生地在宫外过自己的小日子,希望三皇兄能照看着自己些。
可见三皇兄竟是半句也没有提起,他却在三皇子府吃了顿便饭,小心翼翼地去的,不明所以的回来的,三皇子府上的饭菜倒是挺好吃的。
回自己府里后,同王妃提起此事,深深不解。
“三皇子妃并非难相处之人,以我对她的了解,若真的要出事儿……她不会眼睁睁瞧着旁人倒霉。”
她轻声道:“三皇兄这般,是不是也在告诉我们,不用过多上心,安生过自己的日子便好?”
六皇子细细想了下,觉得自己夫人说的有道理,遂老老实实待在府中。
今日便听到了父皇苏醒的消息,才堪堪松了口气儿。
便觉得三皇兄给的提示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