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颇为头痛地劝道:“将军莫急,朕知道你女儿有功。”
这事儿,后来是太子殿下从中周旋,皇上才封了小将军,可到底也无人知道太子究竟是如何与皇上说的。
“你可知他到底是怎么说的吗?”陆梨阮当时听庄玉寻讲的时候,十分好奇地追问。
“三殿下没同我说过,但从平延那儿听到的,三殿下同皇上说的是,封了我的功名,往后就不用再封赏庄家的男丁了,封给我,总比封给家中男丁要……还能体现陛下的爱才又加。”庄玉寻乐呵呵地道。
陆梨阮听得咋舌,嵇书悯这是很准确地抓住皇上多疑的性子,他对功臣倚重却也提防,尤其是庄将军这种,手里握着兵权,还极有威望的。
封给了他女儿,女子又不能在军营中一辈子建功立业,继承将军衣钵,等到该成亲嫁人的时候,这小将军又算什么数呢?
皇上当时在嵇书悯的刻意引导下,估计是这么想的,觉得是个好办法,才顺利地封赏下去。
“怎么不能呢?我就是要一辈子在军营中,我想成为比我爹还要更善战有谋的将军!封赏给我的,便是给我的,这是我当之无愧的。”庄玉寻丝毫没有阴霾。
她说得笃定,对自己的前路,没有半点的游移。
陆梨阮心说,皇上恐怕没想到,他封赏的时候由他做主,往后……可就不由他做主了。
京城中不少人,当年庄玉寻封小将军的时候,他们的在意都没有现在听闻庄玉寻要同贺平延成亲来的多。
封小将军他们听听就罢,一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为了安抚正在征战中的庄将军罢了。
但现在,她要与贺平延成亲,那么好的青年才俊,前途明朗,潇洒俊逸,成何体统!凭什么她那种抛头露面的粗野女子,可以同贺家公子成亲!
不仅定了亲,还是在边塞那么荒凉的地方,一点都不像样子!
结果有人本想以此事去奚落奚落贺大人,说了半晌,却见贺大人神色平平,看他的神色古井无波。
“庄小将军杀敌报国,在战场上与吾儿出生入死,你呢?老大的年纪,做了什么?”
“你——”
“这么没深沉,讲究姑娘家的婚事,不嫌寒碜。”贺大人冷冷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留下那人被臊得面子里子都没有。
陆梨阮在女子中,也听到了讲究庄玉寻的声音。
本还觉得生气,可见了庄玉寻第二月的回信,便也想开了。
信中写道:旁人嫉妒我们心心相印,天作之合,可不整天讲究吗!随便他们说去,只废他们的喉咙,又不伤我们分毫!
陆梨阮心说,这人可真是毫不精神内耗,但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若是什么悲惨可怜事儿,就算心中窃喜,众人也要在脸上惺惺作态,表现同情怜悯的。
只有酸的,羡的,嫉妒的,才会说矫情话,不如就把这些当成褒奖来听。
旁人说的越多,便证明自己就是值得。
“他日子过得好着呢,乐得像个傻子似的!”庄玉寻“啧”了一下,她从似寻常女子,娇羞扭捏,反而比贺小将军更坦荡。
庄玉寻写信给陆梨阮:休战时,军中将士一同拼酒,他酒力不行,饮了没几杯就瞅着不行了。
有人就起哄让我替他喝,我心说这种时候哪儿能输呢!便说要替他一战雪前耻。
结果他先是不愿不答应,好不容易同意了,让他在一旁站着帮我斟酒,他扭扭捏捏,好像个大姑娘似的。
我乐了他两句,结果他扭身儿……嘿!跑了!
庄玉寻写东西特别好玩儿,就像她本人站在你面前说一样,陆梨阮乐得差点呛着。
嵇书悯在一旁,自用了晚膳后,自己夫人就没搭理过自己了,对着几张纸笑颜如花。
见陆梨阮递了一张过来,指着一处,嵇书悯探身过去瞧。
……
可真是……开了眼了。
陆梨阮其实不太能想象,庄玉寻写的贺平延大姑娘样儿是什么模样,唯几次见面,陆梨阮都觉得贺小将军是个眼神正经的人,和他爹贺大人多少有几分相似。
军中又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家都大大咧咧的,就他可讲究了。
说起自己定亲,庄玉寻写道:没定亲的时候,旁人说一句他都要很认真:莫要随便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