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坚毅,朝前环视,凡是被他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来,不敢对视。
他遥遥地对嵇书悯颔首,嵇书悯点点头,两人之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嵇书悯,你放了我母妃,我任由你处置。”嵇书翎最终说出这句话,失去了跋扈嚣张之感。
“就算我不放,你不还是要任由我们处置。”嵇书悯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你!嵇书悯——你别太过分了!”嵇书翎愤恨,他百感交集,只觉得自己马上要炸开般。
“嵇书悯,我输了,但不代表你们就是对的!也不代表大皇兄,你这皇位是名正言顺的……”他恨声。
“你我心中都有数,父皇是何样子,糊弄得了别人,可你糊弄不了我!只不过,时也运也……我计不如你们,只得眼睁睁瞧着你将世人欺骗。”嵇书翎是打心眼里,觉得那圣旨是伪造的。
是嵇书勤和嵇书悯寻到皇上藏起来的印玺,扣上伪造而来。
“这份圣旨是真的,哀家可以证明!”
忽然,一道平静柔和的声音传来,令在场的人都瞧去。
太妃娘娘一身华贵宫装,在嬷嬷和陆梨阮的搀扶下,自步辇上走下来。
看到陆梨阮之时,嵇书悯面色柔和下来,寒凉的风吹起陆梨阮的发丝,她抬手去摸,正与嵇书悯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彼此在那一瞬的目光交汇里,都更加安心下来……
太妃娘娘慢慢走到嵇书勤的身边,温柔地拉起嵇书勤的手,再次坚定地说道:“那份圣旨,哀家可以证明是真的,是先皇……早放在哀家那儿的。”
太妃娘娘的声音不大。却坚定而清晰。落在旁人的耳朵里,给人以值得信赖的感觉。
太妃娘娘自然是值得信赖的,几乎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敬重的。
别人的证明,或许没有用。但太妃娘娘的话宛如一字千金,令在场的所有人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应该真的是皇上早就定下的遗诏吧。
“怎么……怎么可能?”嵇书翎磕磕绊绊地,不知道在问谁。
太妃娘娘从德成手中接过那份圣旨,打开来,之间抚过上面的字迹,垂下的眼眸里,略过几丝哀伤。
这并不是皇上的笔记,皇上当时,已经无法起身执笔了,他也没有留下这份圣旨,当时他将这份圣旨交到太妃手中时,上面是空白的。
那日太妃去看过皇上后,便再没去过,直到一日几乎是半夜时分,有人请太妃娘娘过去。
那日太妃再见到皇上时,他躺在那儿,不再呻吟抽搐,若不是看他憔悴得不成人形了,简直以为他有好转了。
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母妃……是您吗?”
“皇上。”太妃娘娘走过来。
“母妃……儿伤了您的心。”他轻轻地气若游丝地道:“母妃,莫生儿的气了……”
他此时不是陷在自己曾经少时,而是清楚地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其实心中知晓,究竟是从何时,自己与太妃之间离了心……
但他当年气盛时,并不愿低头,如今回过头想想,实在是懊悔。
“人都道死是万事空,但朕是天子,真有龙气护体,朕……朕不会死,只是要离开躯壳罢了,母妃,您说是吗?”他低声询问,空洞的眼睛中依然能瞧出迫切来。
“是,皇上莫担忧。”太妃一如哄着小时候的他般,耐心温和地道。
皇上费力地笑了笑,他嘴角咳出血沫来。
“朕……想托付母妃一件事,这件事,朕只信得过母妃。”他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