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东野兰忽然睁开眼,他向来清亮的眼睛略有几分混沌,但他还是缓慢而清晰的说道:“那人,应是赤多练。”
萧寒声和萧寒意同时出口,“你确定?”虽然问的是一样的话,但是语气中却有分别。萧寒声是真正的诧异,而萧寒意则是吐字僵硬冰冷。
没想到猜测成真,他们注定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东野兰道:“他能使用赤霄剑,而赤霄剑追溯根源与赤多族大有关系,唯有赤多族的族长才可以唤醒它。”
这下毫无疑问了。但令萧寒意吃惊的是赤霄剑和赤多族的传说,过去她从未听说这之中有什么渊源。她看向兄长,见他也是一脸迷惑。
东野兰又对萧寒意说:“我刚才不让你现身,是因为此刻的你心境尚不平和,见到他只怕不能静心实施计画。且他身为一族之长,竟以身试险来找你,他的情意也不能不让人感动。”
萧寒意面无血色,清冷倔傲的扯动唇角,“灭国之恨是任何虚情假意都不能抵销的。”
东野兰追问:“若他是真情?”
萧寒意心头一紧,咬紧牙根。“恨比情深。”
她与赤多练初见时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任何情爱,再见便是灭国之时,仇恨已经溢满了整个胸膛,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东野兰悠然道:“不要嫌我多事,我多问这几句也是为你们好,若你们想复国,就要摒弃一切杂念。如果两位已痛下决心,不会更改,我便这里为你们备上一份厚礼。”他抬手轻轻叩击窗棂,低声唤道:“利刃,把东西拿进来。”
利刃应声走进,双手捧着的竟然是赤霄剑!
萧氏兄妹看到赤霄剑之时,眼中闪烁的不知道是惊喜的光芒还是激动的泪水。
萧寒声将赤霄剑握在手中,轻轻抚拭,似有无数感慨压抑在心头。
“王爷,谢了。”他已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词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东野兰斜靠在榻上,看着剑身,说:“你先别谢我。你可知道帮助赤多灭北陵的幕后指使是谁?”
他迟疑地停顿了一下,“我一直怀疑是南黎在背后搞鬼,只是苦无证据。”
东野兰从床边的书案上抽出一份密折给他看,“若非南黎暗中提供铁器援助,小小的赤多怎么可能在几年内发展得如此壮大。今夜你们可曾听到一声响彻数里的尖锐笛音?普天之下,除了南黎青尾竹,还有什么竹子能发出这样的笛音?而南黎青尾竹乃是国宝,就连每年进贡东野,也都只贡上由青尾竹制成的一笛或一琴。赤多族远在四国之外的边塞草原,若无非常亲密的关系,他们如何能得到这样一支竹笛?”
萧寒声紧握的拳几乎要迸出青筋来,他咬牙切齿道:“在杀尽赤多人前,南黎我也一定要灭!”
东野兰笑着点首,“不错,要想砍倒一棵大树,必须先斩断它的树根,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在今日围捕赤多练的原因。他现在还不能死,我们必须反客为主,用他反牵制南黎。”
东野兰所说的“反牵制南黎”之法,最终变成了简单的三个字——反间计。若再用三个字注解,就是——美人计。为了从内部击垮南黎国中三位王子三足鼎立之势,东野兰提议由萧寒意潜入南黎国,设法以美色离间三人。
萧寒意听到这个提议后先是觉得可笑,后反问告诉她这个计画的萧寒声,“这主意是你出的,还是东野兰出的?”
“是东野兰所出,但我并不反对。”萧寒声握住她的手,郑重的说:“也许很让你为难,但这的确是我们北陵开始反抗的最佳首击!”
她深吸一口气,眼光无意间瞟向门口摇曳生姿的玉梨花,紧咬朱唇,一点头,“我去!”
为了北陵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要献出自己的生命。
依稀中她看到窗外一朵美丽的玉梨花正悄悄凋落,碎在风中。
数月后,南黎紫星宫。
南黎太子南尊贤迎来了他的第一次大婚。女方是不久前由三王子镇国侯南尚武从边境救回来的神秘女子,据说此女容貌绝丽,气质清冷孤傲,但这桩婚姻并不被南黎上下看好。
最近以来,太子南尊贤和二王子南习文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明显,甚至惹恼了国主,此番婚事也算是给灰暗的宫廷勉强添上一抹喜色。
在紫星宫外面,灯火通明,前来贺喜的官员排成了长队。太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频频举杯,喝个烂醉如泥,众人一再归劝后,才踉跄着被人搀扶回洞房。
洞房内,红烛高照,床上端坐着的便是那位艳丽的新娘。太子打着酒嗝,迷迷糊糊的抓过去,一把抓住美人的手。
美人纤手如玉,如玉一样光滑,如玉一样冰冷。
太子含糊的念着,“难得你今天不推开我了。这么冷的身子,要男人才能暖热啊。”
他另一只手刚刚搂上她的纤腰,女子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声,好像有人!”
太子没有停下自己的手,忙着给她解衣。厚重的大衣、繁琐的扣节让他很不耐烦。“有人,当然有人,现在紫星宫外全都是人。”
他一使劲,扯断了一排扣子,银质的扣子掉在地上,发出叮当脆响。
猛然间,新娘一掌打在他的胸前,将他重重推开。太子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把刀已经插进他的胸膛。
“啊——”他一声惨叫,晕死过去。
新娘冷眼望着屋里突然出现的持刀人,问:“何人大胆,竟敢行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