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嘿嘿一笑,“你我彼此彼此,都是各施本事,各达目的罢了。”那人任务完成,猛然从窗口一纵跃了出去。
新娘甩手脱下大婚嫁衣和沉重的凤冠,如一缕轻烟般从窗口追了出去。
她的轻功甚佳,而前面那名刺客的功夫也不弱,且又是起步在先,一时半刻无法拉近距离,而身后另有一种脚步声渐渐逼近。
她在转弯时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身后,月色下追来的竟是名震南黎的三王子南尚武。虽是一瞥,但已可看清他眼中的惊怒和杀气。
“愚蠢!”她轻哼一声,脚步下停。然而正因为她这一瞬的走神,咫尺之间又突然窜出几个人,面对她既不出招,亦不言语,抬手一扬,一片红色雾气随即扑鼻而来。
她大惊,赫然想起传说中的“赤霄鬼烟”,眼见这几人都作赤多打扮,她又惊又怒,想要躲避已来不及。毒烟钻进口鼻,眼前一片黑雾,她蹙着眉软软的倒了下来。
又是赤多练!她躲到南黎都没能躲开这个魔鬼。她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拯救北陵,计画又被他破坏了。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她咬破朱唇。血珠滑过雪白脸颊,红白分明,凄绝艳绝,如一幅残忍的美画。
她,北陵公主萧寒意,掉落在仇人的手中,成为命运的玩物。
第三章 咫尺天涯
萧寒意是被人重重摔在地上时才苏醒过来的。她迷蒙的眼里映入一个飘落的空袋子,于是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已被人抓住,而且用袋子装抬到这里。她的四肢被捆绑上了绳索,用牛筋做成的绳子勒进了肉里,在她身上勒出血痕。
她咬紧牙关,不呼痛,不求饶,沉下心来暗暗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阴暗的小屋子,地面和屋顶都在晃荡,耳畔传来流水的声音。是船,她现在正在船上。但这艘船要驶向何处?
她刚刚抬头,就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一个生硬的声音喊着——
“别乱动,你这臭丫头!”
她吃痛地倒在地板上,伏地时听到门外传来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有个人停在舱门口,接着,舱门被人猛然拉开。她勉力想抬起头,无奈全身都被绑住,很难靠自身之力站起来。于是她只能盯着那双脚从门外一步步踏近,站到自己面前。
然后,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地上拉起直直与她对视。她对上那双眼睛——孤鹰的眼睛。
她没有吃惊,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即使身陷囹圄,即使狼狈不堪,她依然保持着高傲美丽的气质,维持着北陵公主的风范。
他的眼睛锁住她,冷冷的质问属下,“是谁把她捆成这样?”
属下答,“这女人武功太高,怕她跑了,所以……”
他紧拧着眉,微怒的神态看不出是针对属下还是萧寒意。他抽出随身的短腰刀,手起刀落,砍断了她手脚上的牛筋。
萧寒意没有动,因为被绑得太久,手脚都已经麻痹了。
她刚要去揉脚踝,他的一双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也许,不应该说是“握”,而是“捧”。他极其小心的将她的双手捧在掌心上,轻轻揉搓着她的腕骨,并拿出一个小盒,挑出里面少许药膏敷在她的伤处。
萧寒意骤然呆住,她本以为自己会遭受到最残忍的侮辱,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他掌心的热力像一座火山,燃烧在她这尊玉石之上。
“你做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比表情还要冷。
“为你治伤。”他头也不抬的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她倏然抽回手腕,同时也抽出他的刀,在他属下高呼的同时,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闪躲,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那种眼神,并非看一个敌人该有的。
“你,又要杀我了?”他把“又”字念得很重。“这是第三次了。”他忽然扯动嘴角笑了笑,“每一次都很致命。”
她挑挑眉梢,他说三次?这表示他已经知道他那次会被东野军包围,其实是她的杰作?
“这次你可没能再活着回去了。”她用力握住刀,不让刀颤。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向刀锋,看的,是她的身体——她雪白衣服上渗出的斑斑血迹。
“你受伤了?”他急问。
同时,她亦因无力上而颓然松手,更无奈的是还虚弱地倒在他的脚边。
旧伤发作。刚到南黎时遇到刺客行刺皇室宗亲,她为了用苦肉计取得南黎人的信任而挨上一箭,刚才的一番折腾显然无意中已让她的伤势复发。
“别碰我!”她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声音从心底最冷的地方迸出,“我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一些。”如果不能复国,她宁可死也不要忍受他那种好像怜惜似的同情眼神。
他的手慕然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伸过去还是该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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