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累死了。
他不动声色,自己动手把被翻出来的东西又重新装好,招呼顾小橹:“快收拾收拾。咱们今天走运了,有罗兄弟给我们带路。”
他从前在黑道上混的时候就喜欢和别人称兄道弟,现在这声兄弟喊得无比顺口,就好像跟他们早认识了几百年似的。顾小橹不喜欢他这样到处和别人套近乎的作风,索性一直都一声不吭。季槐风叫他收拾,他拖拖拉拉地收了半天才把东西收好。
罗亮真的把他们带了进去,回头说:“这位兄弟还没请教?”季槐风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跟上去,“季槐风,打猎烧木炭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刘达贸说:“我说你们两个当心点儿啊!他是打你们那几瓶子药水的主意呢!哈哈哈……”
罗亮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安地看向季槐风:“咳咳……别听他们瞎说。”谁知刘达茂挥舞着杀猪刀又大喊:“罗亮啊,你要是想杀人越货记得叫我们一起啊,药水归你,我要那个小白脸——”他故意拖了好长一阵才接下去说:“的地瓜!还有肉干!还有皮毛!”
他话没说完,顾小橹已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这些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商量杀人打劫这种事,牛牛这地方的治安得有多差劲?他真恨不得拔脚狂奔回龙虎镇去。
他拖着步子走在后面,季槐风突然回过头,稳稳地揽住他的肩膀:“没事,他开玩笑呢。”说着冲刘达茂大笑:“是吧刘达茂?”刘达茂抓着杀猪刀作势要冲上来:“开玩笑你信不信老子这就先阉了你!”季槐风两手揉得指关节喀啦喀啦地想:“来啊,我很久没打架了。”
顾小橹面无表情:“你忘了?我们离开龙虎镇前你刚和人家干了一架,还害得我被赶出去在外面过夜!”
罗亮居然打了个响指:“哎!我在龙虎镇的时候听过这事,听说你房子还烧了是吧?”
顾小橹摊手,苦笑:“世界真他妈小。”
他们正式开进牛牛。
顾小橹发现,牛牛果然和龙虎镇很不一样。
龙虎镇进了山口,里面是一个全封闭的、狭窄的小山谷。镇上的人在里面圈地盖房,就把地方都瓜分得差不多了。牛牛进了山口以后也是一个山谷,但是那个山谷……
“比龙虎镇长,比龙虎镇大,比龙虎镇粗!”罗亮很骄傲地说。
山谷确实很长,弯弯曲曲地,进去之后几乎望不到头。确实也很大,左右两边的山中间夹着一块很大很大的平地。至于粗么,顾小橹实在看不出来。
他忍不住问:“牛牛哪里比龙虎镇粗了?!”
罗亮把姆指在鼻尖上擦一擦:“牛牛的树比龙虎镇的粗。”
顾小橹:“……”
他严重怀疑这只是牛牛人为了长点面子故意杜撰出来的。树木都有大有小,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地方的树比另外一个地方的粗?
但是在经过一片竹林之后他信了。龙虎镇里里外外的山上长的都是些细细的竹子;他平时砍一些回来也只能编些小用具,削些小竹箭之类,完全不能用来架床盖屋。但是牛牛的这片竹子一棵比一棵粗壮,用来干什么都够了。
顾小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砍下那些竹子编了一屋子的东西出来,然后换回来一大堆肉干。
季槐风凑近他的耳朵,有些献宝地说:“怎么样?这里比龙虎镇好多了吧?”
其实牛牛所在的这个山谷和他们走过的许许多多的山谷都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是这里有人居住有人放哨有人巡逻,而外面没有。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能找到足够多的人再去找一块能守得住的地方,也能建起这样一个地方来。
现在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无限大的。
但是他不想。他现在只想有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守住顾小橹。
顾小橹摇头晃脑地看了很久,点点头:“不错。”
他放下心来微笑。
弯弯的山谷中间有一条弯弯的小溪在流淌。溪上横一座由两根圆木搭成的小桥。过了小桥走到溪对面的山脚下,一丛浓浓的树荫中间露出一个屋角来。
“我家到了。”罗亮说。
顾小橹认出来,那是在灾前遗留下来的一个水泥平房。整个房子的结构还是完好的,就是里里外外都黑糊糊的一片,似乎是被大火烧过。
罗亮解释说:“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还有不少从前的房子,里外都还好好的。别人都怕里面有残留的病毒,看到了也不敢住,我才不怕——你们看,我一把大火烧过去,什么病毒细菌还不都去见马克思了!进来吧——”
顾小橹不得不承认的是,罗亮这房子比龙虎镇镇长的房子还要结实宽敞多了。就是里面也被烧得一片漆黑,看上去就没那么好看而已。
从前他也是因为害怕病毒,看见有人住过的地方跑都来不及,哪敢去住——顿时对罗亮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