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下这是不信我么……也罢,你跟我到东陵阁看看,便知道海棠是不是在假传旨意。”海棠直起腰肢儿,侧身站到一旁,让出道儿来请黄天云随自己走一趟。
“殿下……”张彪欲言又止,他手中缰绳握的更紧。
黄天云略一摆手,对张彪点头,低笑道:“不打紧,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若是日落前我还没有出来,你替我转告太子,晚宴就不去了!”
张彪一愣,心想:太子何时说过要设宴款待了?凝着黄天云抬眉递过来的眼色,他张了张嘴,忽然想通了其中关窍,拱手领命道:“属下明白!”
“请吧!”海棠黛眉一扬,缓步走在前头,领着黄天云向东面的宫殿走去。
张彪目送二人远去,他两撇粗眉一竖,总有不详的感觉。
黄天云毕竟才十岁,在这深宫无比压抑的氛围之中隐约有几分紧张,他垂下眼眸跟在宫女海棠身后。即使二人之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但耳尖的海棠依旧还是听出了少年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座狭窄的白玉廊桥,围住东面宫殿的两堵红色高墙映入眼帘,同样有两扇重达万斤的巨门迎接二人。
“殿下,这边走!”海棠停下步子,打量着黄天云不自然的神色,心知他是出宫三年后第一次跨过东殿的宫墙。
黄天云咽了咽喉头。的确,东殿是他最不屑经过的地方,要不是母亲被凌妃娘娘扣在东陵阁,他才不愿意脏了自己的鞋。
雨后道路湿漉漉的,从万卷书屋那一段到东殿十分湿滑难行,但从宫墙开始通往东陵阁方向,路面出奇的干燥,虽然还有大雨洗过的痕迹,但人行于上却一点都不觉得阴湿,黄天云有些潮湿的灰色下摆反而在地上拖出一点点水渍。这里的地面似乎都十分独特,踩上去软绵绵的。
又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海棠领着黄天云在一座飞檐高挑的三层楼阁前停下。
“启禀凌妃娘娘,海棠带十殿下过来了!”海棠对着面前两扇敞开的朱色门扉高声禀报道。
黄天云眯起双眸,他眼中可没看出屋子里有人。
不等屋里传出话来,海棠俯身拜了一拜,黄天云不敢怠慢,亦同样朝里拱手弯腰施礼,他眉峰一挑,不信道:“你当真不是骗我来这里的?!”
“十殿下还不上来,难道还要本宫亲自下楼去请你上来么……啧啧啧,海棠你这差事办的不错!”二楼之上隐约传来一个女子娇柔的笑声,那人先是假意嗔怪了一句黄天云,随后不忘夸赞海棠。
“是凌妃娘娘么?”黄天云仰头高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这东陵阁只住了一个主子,凌妃——欧阳小凌。黄天云之所以有些迟疑,是因为他已经不认得凌妃的声音。孤身在外飘零三年,从未踏足皇宫,要不是前日老六夏侯天明求爹求娘一般纠缠着他让他帮忙接萧潇进宫,黄天云决计不愿踏进宫门一步。
海棠静默不语,只暗暗使着眼色催促黄天云快点进去。
楼上之人再不做声,就在黄天云以为此前的对话是幻觉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又传来几声清脆,仿佛美人行动时珠宝首饰发出的碰撞声。叮叮当当,一阵本该十分悦耳的乐章,在黄天云听来却相当刺耳。
“请!”海棠引着黄天云进屋,从室内右边的楼梯上去。
黄天云此刻的心几乎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夜日日夜惦念的母亲莺娘娘如果在东陵阁肯定凶多吉少,欧阳小凌是个怎样的女人,武德皇帝的十二个儿女全部一清二楚,何况黄天云是其中最早熟的孩子。
东陵阁三楼,一个华裳女子慵懒地闭着眼,斜身倚靠在廊沿的围栏上,身后一名颇有姿色的宫女为她梳头,精致的凤纹牛角梳在一片如瀑的乌鬓中穿梭,经宫女巧手编绾,最后一缕青丝盘做花苞样子,用细簪子别在发间,为这份雍容华贵新添了一丝俏皮之意。
她面前跪着的另一个衣着花哨、妆容浓艳的女子听见由下至上越发清晰的脚步声,“噗通”磕了一个响头,不禁颤声道:“凌妃娘娘……”
“不急……”女子睁开了惺忪的双眼,香肩一动,缓缓站了起来。只见她蓝色玫瑰香紧身袍连袖上衣,下罩鹅黄百褶裙,腰间居然系着金丝软烟罗蝴蝶结,鬓发低垂,一对点翠凤凰簪恰是画龙点睛之笔。
跪着的女子愈发紧张,哆嗦道:“凌妃姐姐赎罪!”
欧阳小凌嘴角扯出一个算计的笑意,她眸子扫了一眼远处的楼梯口,恰好睨见海棠的裙角,忽然吊高了嗓子,惊呼一声:“诶呀!莺姐姐千万不要这样,这让妹妹我实在受不起啊!”
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浓妆女子的脸上。
浓妆女子忍住没有痛呼出声,只是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垂下头看着凌妃的红色翘头宫屐,目光如眦。
“母亲!”跟在海棠身后的黄天云听到这一记耳光,心下一惊,大呼出声,慌忙挤开停在楼梯口的海棠,大步迈向走廊上两个蹲在一起的女人。
“姐姐快快起来!”欧阳小凌俯身搀扶起身子紧绷的黄莺,她借着华裳大袖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向黄莺低声要挟道,“谅你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我。”
黄莺浑身一颤,低眉顺眼地敛去一脸不甘的怒色。
“参见凌妃娘娘!”黄天云行跪拜礼后,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