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说着气不打一处来,提高音量,似是想用别的情绪将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别样情绪掩埋。
“你逃得出无崖山,逃得出魔界吗?第三境的魔族成千上万,出了这地界,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你撕碎!”他越说越来火。
谢濯玉飞升前待在青云宗从未下过山,飞升后也是因为心劫才入世历练,可以说是空长了年纪,在人情世故方面就是白纸一张。
晏沉那时就觉得他简直天真得不像话,几百岁的人了,单纯得像个稚子,什么也不懂,甚至连一些人的别有用心都察觉不到。
从前他连那种无知的天真都喜欢得要命,只觉得好可爱。他愿意教给小仙君所有,也想呵护那颗琉璃一样澄澈干净的心。
只是现在,谢濯玉的那点天真在他眼里变成了愚蠢透顶。
而且,晏沉刻意地讨厌他的天真,那让他想起过往。
心思转过许多,晏沉面上不显,冷着脸不收力气地将谢濯玉踢到在地,黑靴用力踩上他的脚踝。
“就是出了魔界,仙界外那群阴魂不散的狗也会把你吃了。你还真当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尊你敬你么!都成一个废人了,不会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吧?”
谢濯玉狠狠摔在地上,后背撞到坚硬的黑石地板上磕得生疼。
肩膀被踩是羞辱,现在踩上他脚踝的力道却重得他承担不起,仿佛那块骨头都要被踩碎了。
他脸色苍白,却挣扎不得,那只踩在他踝骨上的脚纹丝不动。
谢濯玉别过脸,发丝散落下来挡住大半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无端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晏沉眼神晦暗地盯着他许久,终于挪开腿,环抱手臂看着他。
半晌,他轻轻抬手点了两个人:“把他架起来。”
谢濯玉在刑卫靠近时冷声吐了个滚字。
要伸手的刑卫顿住,分明狼狈弱势的人是谢濯玉,但他们却被震住,难得地犹豫了。
晏沉偏头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倒也没让刑卫继续强行制住他:“他要逞强,那就让他作。”
谢濯玉用手肘撑着地慢慢坐起来,深吸几口气才艰难又缓慢地站起来。
他疼得快要站不住了,面上却依然冷淡,腰背挺得很直好似一棵青松,看着晏沉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恐惧与退缩。
晏沉看了他半晌,嗤笑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去。
再傲的骨头他也能打碎,只要他想。
只是现在就毁掉谢濯玉,把人变成没有灵魂的木偶,那岂不是没意思,也让这家伙太痛快,所以他暂时允许谢濯玉傲。
谢濯玉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在黑暗得什么也看不清的狭窄通道里走了许久,终于离开了地牢。
他被晏沉抓到时是将近傍晚,天尚未黑透,眼下出来已是深夜。
夜空黑沉如幕,却不见一颗星子,更别说月亮。天空中还悠悠地飘着小雪,刺骨寒风一阵阵刮得人脸生疼,让他下意识把脸往狐裘的毛领里埋了埋。
晏沉站在台阶上,手指一点让两个刑卫押住谢濯玉:“将他关回扶桑阁去,然后从阁里抽几个人,轮流看着他,不许他出房间。”
“阶下囚的日子,仙君还未真的过过,本座自是该让你好好尝尝。”
十三和十七从傍晚领完饭回来却发现谢濯玉不在房中后就心急如焚,她们俩都很快反应过来主子突然失踪肯定是被君上带走了。
但她们再急也无济于事,就是借她们十个胆她们也不敢去找君上,只能并肩站在扶桑阁门口一直等。
她俩一直等到夜半三更,腿都站麻了,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似是谢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