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剑尘厉声道:“不是这样的,又是怎样的?你私自酗酒,击毁了本阁的牌楼,然后焚毁本阁圣册,罪行滔天,还要怎样?”
郭敖张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要怎样?难道他能辩解说,斩牌楼是为了李清愁,而春水秘笈的毁却,也与他没有关系?
隐隐地,他猜想到,秘笈毁却只怕与那夜崇轩的借阅有极大的关系。无论如何,这本书都是从他手中借出去的,出了意外,便是他的罪责。别人或者不知道,但郭敖心知肚明,这些祸事都是他惹起的,甚至是他主动惹起的!
他剑击牌楼时,未始没想过后果。
他借出《春水剑法》时,未始没想过后果。
那么,当这些全都变成了恶果时,他又如何推诿呢?
郭敖咬着牙,忽然跪倒道:“步叔叔,我愿意领罚。”
一直不言不动的姬云裳突然道:“你知道自己错了?”
郭敖刚要回答,体内真气突然波动,一股悍然的冲动几乎将他身躯焚却,让他想要出剑,想要恣意战斗!但残存的意志却告诉他,他不能有任何的举动。
他咬牙道:“是。我愿尽一切力量补偿。”
姬云裳看着他,突然淡淡道:“这是春水剑谱。”
郭敖一怔,却不明白这话的涵义。
他抬头望着姬云裳,却从她的眼中读出了轻蔑。
——这是春水剑谱。言下之意,就算你粉身碎骨,也无法补偿。
郭敖心中一阵酸楚,但随即被心底的烈火化为无边怒意,他厉声道:“那你要怎样?”
姬云裳轻轻一挥手,莲台上那堆灰烬顿时扬起,瞬间已落得无影无踪。
她也不看郭敖,只望着满空的尘埃,道:“只有真正领悟了春水剑法的人,才有资格弥补这个损失。”
郭敖一怔。
她的话并没有错。毁掉的是简春水的春水剑谱,只有另一个能写出如此密典的奇才,才有资格弥补,才能让华音阁的武学延续。
姬云裳将广袖在身前轻轻引开,露出一朵血色之花:“打败我,证明你领悟了春水剑法,我就放过你,否则……”
她的目光陡然一凛,望向郭敖:“否则,你就死。”
她的话如此笃定,再不给郭敖丝毫辩解的机会。
郭敖咬了咬牙,嘶吼道:“姬云裳!别人都怕你,我却不怕,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春水剑法的真义!”话音未落,舞阳剑一声龙吟,向姬云裳恶扑而去!
恍惚之间,姬云裳的身形化作一团黑影,悬浮在铜室中,无所在却又无处不在,而她的眸子却仿佛是两点寒星,森然罩住郭敖,似乎上天入地,郭敖都无法逃脱她的拘缚!她的身形才一展动,手中的暗狱曼荼罗花立即爆出八瓣残蕊,尖锐的嘶啸声中,八蓬巨大的剑芒在她身周闪现,仿佛是八只垂天的死亡羽翼,托着她凌空而来。
剑气还未及身,死亡的气息已然充满了整个铜室!
郭敖忽然发现自己的长剑已没了用处。因为姬云裳攻来的这一招范围实在太大,来势实在太急,只凭一柄剑,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退?有了对战步剑尘那一战的教训,面对如此凌厉的一剑,他绝不敢退!
挡无法挡,退又无法退,该如何办?
郭敖猛地左臂用力,那只巨大的铜桌被他凌空掀了起来,翻滚着向姬云裳冲去。那铜桌庞大之极,宛如一座小山压下,剧烈的撞击声中,八瓣曼荼罗全都击在了铜桌上。而同时,郭敖的舞阳剑也刺了出去。
剑心诀,伤的不是人,而是心。
脱胎于于长空剑心诀的春水剑法,也有着一样的威力。舞阳剑才一动,便已化身千亿——冰河解冻,这是春水剑法的起手势。
紫光,似乎要将整个铜室充满,但最明亮的一点,却赫然在姬云裳的胸前闪现。
剑光凝成的明月,就静悬在姬云裳身前,那光芒清柔之极,仿佛是情人的眸子,但却能伤透人心。
郭敖自以为这一剑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正是姬云裳攻势被铜桌挡住的一瞬间,这一招,他笃定天下已无人能挡!
姬云裳黑袍微动,那黑色的身影陡然幻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两个。这幻象是如此真实,几乎无法分辨。冷辉般的剑光自然也无法分辨,只见它悄没声地没入到一个幻象之中,立时死亡般的光芒展现,将那幻象裂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