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仍然来回动弹,似乎向两个庄丁或者是向肖家楼提着强烈的抗议,骂他们个祖宗三代。
庄丁甲踢了一脚麻袋道:“听着臭大粪,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到家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庄丁乙道:“告诉你,去了以后,你先洗个浑河澡,然后再喝点儿浑河鲤鱼汤!哈……”
庄丁甲道:“等你洗干净了,喝足了,你也就到老家了!哈……”
庄丁乙道:“臭大粪,你听见了吗?阎王爷的油锅已经烧开了,急等着你下油锅,让我们赶快把你送去呢!”
庄丁甲道:“臭大粪,你知道为什么让你下油锅吗?因为你用臭大粪脏了我们肖庄主家的大门和地面,还摔疼了侯管家和我们两个庄头儿的身体,脏了他们的衣服,臭了他们的鼻子,害得我们小兵卒子打扫了一天多,累得我们都上不了床铺,他妈你坏不坏!”
第五十七回 庞学英浑河水里抢救长顺 朱云霞桃树林中可怜学英(2)
庄丁乙道:“我们肖庄主又费了好多银子请人除臭,可是臭味儿至今不退,连鸟都不在那里找食儿吃了!”
庄丁甲道:“贤弟,别跟他唠叨了,咱们快一点儿让他走吧!”
庄丁乙道:“好,让他快走,咱们也算积德!”两个庄丁一边一个抬起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庞学英背着柳筐气喘吁吁地跑到浑河堤坡下,刚要上堤坡,突然被摔倒,柳筐被甩出很远,嫩小的西瓜蛋子滚了一地,她爬起来,顾不得拣拾西瓜蛋子,拼命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堤坡上跑……
这时,两个庄丁又将鼓鼓囊囊的麻袋抬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庄丁甲道:“臭大粪,你可记住,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我们哥俩没准儿给你送两桶臭大粪来,也让你尝尝滋味儿!”说着话,二人悠了两悠,猛向水中抛去,只听“扑通”一声,麻袋入水,浪花四溅,不一会儿,那鼓鼓囊囊的麻袋浮上水面沉浮几下之后就沉入了水底,两个庄丁看了一眼,说声“走”,慌慌张张地顺着河坡跑去……
庞学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上浑河堤坡,焦急地向河水中寻看,突然,她发现了那个麻袋又被大浪托出水面,如同一个大皮球晃晃悠悠地漂动,她急忙从高坡上跳到河床侧坡,然后又纵身跳入水中,拼命地向刚刚又漂上来的鼓鼓囊囊的麻袋游去……后人有诗赞扬庞学英见义勇为的精神曰:
危险在河中,只身向水冲。
不知谁遇难,拼命救他生。
却说肖家楼在书房等待着将长顺沉河的消息,烦躁地踱来踱去,春花和秋草进门,同时喊老爷。肖家楼道:“你们先出去,我没心情!”春花道:“大奶奶老是指桑骂槐地寒碜我们,您管不管呀?”
肖家楼道:“你们不会装听不见?”秋草道:“她老是两个浪这个,两个浪那个地骂,难听死了!”肖家楼道:“点你们的名字了吗?”春花和秋草同时道:“没有。”肖家楼道:“还是的,那吃什么心呢?”
庄虎在门外喊:“老爷!”肖家楼向春花和秋草一挥手,她们俩急忙向内室走去,肖家楼道:“进来!”
庄虎进门道:“老爷,大乖和二愣回来了,已经把长顺沉入河底。”
肖家楼道:“好,先让他断子绝孙,将来有机会再烧他的房子,让这家从天底下消失!”庄虎道:“是!”
这时,花枝招展的春桃和红杏进门,看见有庄虎,进退两难。
肖家楼道:“赏给大乖和二愣每人一两银子,让他们好好干。”
庄虎道:“是!”看了春桃和红杏一眼,出门而去。
肖家楼向内室看了一眼说道:“你们俩……”
却说长顺从昨天夜里被人叫走以后,他的瞎娘一宿没有合眼,嘴里不住地喊长顺:“长顺!你怎么还不回来呀?娘饿了,长顺……”
长顺家是坐北朝南的三间破土房,房檐儿缺一块少一块的,木窗户七扭八歪,窗户纸发黑,并已经破裂,被风吹得直颤抖。干打垒的院墙残缺不全,靠墙立着锄、大四齿等劳动工具,一把铁锨在地上倒着。院内有四五只母鸡和一只大白公鸡在院子里找食吃,突然,大白公鸡追上一只芦花母鸡踩蛋儿。房前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缸,缸内满着水,水上有一个水瓢,水瓢四周漂着几个树叶。院内靠围墙不远的地方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枣树,枝繁叶茂,小青枣累累串串,非常喜人。长顺的瞎娘满脸青紫地哭着爬出屋门喊:“长顺,儿子,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呀?长顺……”后人有诗赞扬母爱曰:
第五十七回 庞学英浑河水里抢救长顺 朱云霞桃树林中可怜学英(3)
儿行千里母担忧,古往今来广被讴。
母爱时时生伟大,亲情处处把心揪。
却说肖存月听了张居正的话,同意回家。庞学豪将她送到肖家大门前,她恋恋不舍地回了家,当然,又被肖家楼连恨带心疼地骂了一大顿,她回到自己的闺房哭起来。她不吃不喝地一直哭到晚上,桌子上还摆放着几样点心和一碗稀汤。肖李氏坐在桌旁,小虫吟站在肖李氏的身旁。肖李氏劝道:“闺女,你不能绝食,老这么下去娘心疼,听话,先吃点儿点心,喝点儿莲子粥,休息一会儿以后,你再给娘弹支曲子好不好?”
肖存月流着眼泪抱起琵琶说:“不,娘,女儿不吃不喝也要先给娘弹,敬母亲,博开心;想亲人,送知音!”
肖李氏道:“你不吃不喝,母亲可受不了哇!”
肖存月道:“您要知道,您是我的母亲,我不吃不喝,您也没吃没喝呀!学豪的母亲为我也是饭菜难咽呀,娘,我不吃不喝是与母亲同甘共苦哇!”
肖李氏道:“行!这么说,庞学豪的母亲为你担心,饭菜难咽,也是你的母亲了?”
肖存月道:“她跟您不一样,因为没有生我养我,就像好人们拿国家当母亲一样。”
肖李氏道:“那国家生你了吗?”
肖存月道:“没有国家做保障,您生得了我吗?”
肖李氏道:“啊!这都是那个张相国跟你讲的吧?”
肖存月道:“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呀?大河有水小河流,锅里满着碗里才有哇。”
肖李氏道:“我说不过你,快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