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点点头,想多问些事情,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得携黛玉且回去歇息。
黛玉也正思索着德妃找自己进宫来的来意,却听到外面有人道:“有辛者库处浣衣奴送浆洗的衣裳来。”
黛玉心中十分诧异,今日初进宫,何以有浆洗的衣裳可送?故而道:“交给外面的小宫女便是。”
外头答应了一声,便没消息了。
黛玉对着镜子梳妆,瞧见送来的衣裳,却非自己所有,不禁怔怔出神。
宜人翻弄着衣裳,忽而痛叫了一声,手指却给衣服内的针刺了一下,沁出一滴血珠儿来。
“谁这样缺德?竟在送来的衣裳里藏绣花针?”一面说,一面翻弄起来,果然其中暗藏了一根细细的绣花针。
不过绣花针上却别了一张纸条,写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黛玉过来一瞧,心中微一沉吟,冷笑道:“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骨肉情分?如今落难了,倒是又想起来了。”
宜人忙拿过来一瞧,顿足道:“竟是这个贾元春,倒是想着如今只有福晋能救她脱离苦海了!福晋,你不用去,老老实实在宫中歇息,我倒是要去会会这个贾元春,还想耍什么把戏!”
说着气冲冲地让两个小宫女捧着方才送来的衣裳,径自去了浣衣处,也就是浣衣局。
只见极多的浣衣奴正在挥汗如雨地敲打着衣裳,有些上浆,有些洗刷,皆是忙乱不堪。
见到衣饰华贵的宜人过来,浣衣局的老嬷嬷忙迎上来,谄媚地道:“不知道姑娘是哪位娘娘处的?有什么吩咐?”
宜人指着宫女捧着的衣裳道:“我是雍亲王福晋身边的小丫头,也算不上什么姑娘,只是方才有人将这衣裳送到了德妃娘娘宫里,说是给我们福晋的,可是好笑了,我们福晋今儿个才进宫里来,什么时候有浆洗的衣裳来?”
那老嬷嬷忙道:“想必是那个贱奴送错了地儿,容奴才回头打骂逼问出来。”
宜人淡淡地道:“也用不着什么逼问不逼问的,只是这些衣裳也都是主子们的衣裳,送错了地儿倒是不打紧,若是耽误了主子们的事情,可是不得了的小事儿了!”
老嬷嬷连连应是,真要说话,却听得有惨叫之声,又听得一阵打骂之声,宜人眉头微微一蹙。
老嬷嬷忙道:“姑娘不必奇怪,不过就是偷懒的贱奴,又做错了事情,有奴才责骂罢了。”
宜人素知这里皆是犯了罪的女子,或者也有贬为奴婢的后宫嫔妃,这里的宫女太监没有油水可捞,自是经常打骂浣衣奴,克扣其粮食,因此真要说话,却见那有惨叫声的里间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来,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破旧的衣衫露出枯枝一般的手臂,瘀青累累,甚是凄惨可怜。
那女子扑到宜人跟前,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啊!”
声音嘶哑,已不知道哭喊过多少次了。
宜人细细打量,眉目宛然便是当年丰腴端庄的元春。
雍亲王妃 第108章 纳妾
一看到是贾元春,那老嬷嬷立时竖眉瞪眼道:“作死的东西?用你那贱手拉拉扯扯做什么?”
一面说,一面用力拍开元春拉着宜人的衣角的手。
宜人眉头一皱,淡然道:“罢了,不过个贱奴罢了,何必劳嬷嬷动手呢?”
轻轻大量着元春,冷冷一笑,道:“让我救你?凭什么救你?”
余者浣衣奴皆不敢言语,因皆知这贾元春原是太子宫中之人,曾荣宠一时,又曾风光省亲,心下原本就是极妒忌的,偏生竟因太子被废,她便堕去腹中胎儿,又私传其父太子指甲头发等,谋害太子,原是该凌迟之刑,想必是有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故贬为浣衣奴,再者上头有人交代下来了,最脏最累的活儿都交给她做。
元春浑身如筛糠似的,不断打颤,牙齿亦是格格作响:“求福晋,求福晋瞧在亲戚一场,救我!救我!”
宜人心中始终牢记慧人之事,多年姐妹,终究给贾府之人毁得一干二净,又对黛玉算计连连,她心中早已恨之入骨,因此今儿不让黛玉来,自己却过来瞧,就是怕黛玉心软,那丝怜悯之心油然升起,竟出手救了贾元春。
听了元春这话,宜人冷笑道:“这话可是怎么说的?有你们贾府这样的亲戚吗?处处算计福晋不说,竟还胆敢买凶杀人,幸而那次有万岁爷的护卫保护,不然,只怕福晋早已落入九泉之下!亏你还张得出这张嘴来!”
元春不断磕头,额头上血迹斑斑,滴在青石砖上,宛如绽开了一朵朵红花!
“元春知错了,元春知错了,不该受父亲蛊惑,做下如此恶事,俗语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福晋慈悲心肠,对一介百姓尚且心心念念,更何况自家亲戚?”声嘶力竭,极力认错,满脸皆是悔恨。
“亲戚?亏你们如今倒是记起亲戚来了!”宜人愈加大怒,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