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说的好,有的人值得饶恕,有的人不值得饶恕,这也是为什么刘嬷嬷始终对贾府戒备心不减的缘故。
刘嬷嬷说,贾府的人有一种百折不饶的愚公精神,此时的平静,背地里已经开始算计了。
冷言看着元春磕头认错,诸人也都是被贬至此,心有戚戚焉,自是皆有不忍之色。
那老嬷嬷上前怒道:“什么阿物儿!到了浣衣局,还胆敢求救?真是找死!”
一面不知道从哪里抡来的棍子,往元春身上就是一阵乱打,一面打一面骂,丝毫不留情面。
元春抱头滚到一旁,嘴里苦苦哀求道:“嬷嬷饶命!嬷嬷饶命!”
远处越是求饶,那老嬷嬷越是拔下头上金簪往元春身上乱刺,又是踢,又是踩,破口骂道:“没良心的小娼妇!胆敢堕去太子殿下的骨肉,胆敢陷害太子殿下,便是今儿打死了你,也是你罪有应得!”
好生出了一口气,方满脸堆笑地对宜人道:“姑娘不用管她,不过就是个小贱蹄子罢了!”
神色虽是十分恭敬,然则意思却是极明白的,盼着宜人明白她惩罚之故。
宜人亦是冷心如铁石,瞅着元春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浑身青紫,脸上也给簪子划了几道血痕,竟没有一人吭声,心中也觉得替黛玉出了一口气,亦道:“管教下面的奴才,原是嬷嬷的职责,我一个外人,管这些做什么?”
若是别人,也许尚且有怜悯之心,然则是这个将自己的胎儿都忍心堕去的,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救她做什么?
听了宜人这话,那嬷嬷笑得更欢,道:“正是,这原是太子殿下宫中的事情,四福晋自是不能管的,唯独那些没见识的丫头子,竟以为福晋心善,就能救了她脱离苦海的,不过更是挨一顿打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这件事更好,倘若管了,也是四福晋多事,反让太子宫中不悦。
宜人心中自是了然,抿嘴一笑,说道:“今儿个,我不过就是送来这送错的衣裳来罢了,别的一概不闻不问。”
说着笑道:“嬷嬷忙罢,我且去了,只怕福晋也等着我们服侍了。”
瞅着宜人款款而去,没提一声要救元春的意思,且对元春如此冷淡,那老嬷嬷倒是放心了。
待得宜人远去,那老嬷嬷的笑脸登时化作了厉鬼一般,脸上的肉乱颤,恶狠狠地瞪视着元春,将袖子往上面卷了卷,道:“好家伙,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竟敢从屋里跑出来向四福晋身边的姑娘求救?这送错的衣裳,必定是你所为罢?挨了这么些打,竟还是不长一点儿记性的?”
元春从小娇生惯养,如何挨过这般苦楚?这一尔年来,早已是给折磨得不成人形,此时更是气若游丝,喃喃求饶道:“元春不敢了,元春不敢了,嬷嬷饶命!嬷嬷饶命!”
身上陡然一阵剧痛,登时杀猪般地叫了出来!
那老嬷嬷手里端着一碗辣椒水,冷冷地吩咐一旁的两个老嬷嬷,道:“将她的狗嘴堵上,莫让别的宫中听到!”
两个老嬷嬷一面堵着元春的嘴,一面按着她痛得乱动的四肢,脸上的笑容有些嗜血的兴奋。
红艳艳的辣椒水,泼到血淋淋的伤口上,那剧痛,可是非人一般可受,只泼了一碗,元春已痛的昏了过去,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不能让她死,好好地抬进去,仔细地伺候着!”这是太子妃的命令,无人胆敢违抗。
元春在黑沉沉的屋子中醒转,周身就如同针刺一般,连动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力气了,眼泪顺着眼角哗啦啦流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都怪自己愚蠢,竟听父亲的调唆办事,谁能料到,太子竟会复立呢?
当日里自己耀武扬威,每每仗着自己在太子宫中生得最是美貌,仗着太子宠爱,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她们谁不过来报仇?这种煎熬的日子啊,如同地狱上刀山下火海一般无异,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起来了,还拿什么架子呢?以为你还是太子宫中的贵人吗?”一阵推推搡搡,两个老嬷嬷硬是拉了她起来,推了出去,指着一堆臭气冲天的衣裳堆道:“这是各处小太监的衣裳,明儿个午时,都给我洗好了!”
看着如堆山一般的衣裳,元春忍住剧痛,道:“这么多?”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道:“多?什么是多?做不完,就想吃饭!”
元春泪流如雨,一面哭,一面托着痛得要命的身体洗衣裳,冷冷的风,冷冷的月,可是却没有一丝儿温暖。
便是做完了又如何?这么些时候来,那一顿饭是叫饭的?只怕贾府里的狗吃得也比这丰盛些。
不是搜饭,就是烂菜,发霉的馒头,冰冷的馊水,哪里是人吃的呢?
落入这样的境地,自己只有一个念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