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紧拳头,抬手欲叩,帐帘却唰得一声被一只修长手臂撩起,我意外的跌进一个不明神色的浅棕眸子里。
“苏珩…我…”我干笑两声,全然忘记自己早已排练好的说辞。
“进来罢。”苏珩叹息一声。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伟岸身影,犹豫地开口试探:“我见你没去吃饭,你饿不饿?”
“不饿。”
苏珩转身走到几案边,优雅跪坐下低眉看着什么,我凑过去看见画着阳曲城周边地形的地图。
这么个时候,看这个地图,若说是未雨绸缪也太早了些吧。
我抿紧唇角,终于下定决心:“苏子瑜,你不开心对不对,苏璎她…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我注意到苏珩的手紧紧攥紧,骨节泛白,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我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起来,挪过去,用手覆盖上他的冰凉手骨,颤声唤他:“苏珩,你…你别这样,我怕…”
倏然,一股大力将我拉进苏珩怀里,我惊讶之下挣扎一下,却被更紧的搂住。
他力气大得仿佛要把我融进他的骨血里,细腰险些被勒断。我实在有些难受,遂低声唤他:“苏珩,你怎么了。”他听了我的话,力气渐渐松了些,只是还是维持这个暧昧的姿势。
“苏璎告诉我,那日母亲拼尽所有将她藏进菜窖里,她才免于一难。”苏珩沙哑嗓音幽幽响在我的耳边:“她说,她哭喊着放她出去,可听见的只有刀剑相击的刺耳声。”
“等了一天一夜,她说她宁可被杀也不愿如此苟且,而后赶到的忠心侍从救她出来,一路拼杀,侍从为护着她也死了。”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幅画面,她被强行关在菜窖里,带着母亲的期盼和希望,耳边是朝夕相处之人的惨烈呼喊,什么都不能做只有等待。等待杀戮结束,踏着满是亲人们的鲜血的那条路,甚至连尸首都不能收敛好。
那该是如何的绝望?在等待中,心肠慢慢的冷下来,蚀骨的仇恨将她拖向地狱,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次日清晨,苏珩营帐里,例行的晨会,苏璎也来了,坐在我的旁边。
她今天着了素玄的衣衫,脸色苍白,眸光里藏着冷冽刺骨的神色。分明是张俊俏的脸颊,却染上令人心悸的冷酷。
她忽然站起,冷然瞧着手中利剑,然后挥剑划破纤细手掌。我惊在原地,忘记了阻止她。
耳听她涟涟嗓音缓缓郑重道:“以血之名,苏璎在此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必报灭族之仇,在此之前绝不嫁人。”
我心里震惊,只几个夜晚,她便逃脱那日那个哭得有些懦弱的女子的枷锁了么。
蓦地,想起前夜巡逻时,章潇的那句叹息。
“亲眼见过父母双死的姑娘,就不算是姑娘了。”
至此,我方才意识到,这个传闻中容貌姣好灿若夏樱的姑娘终究是死了,在忘川河畔化成了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那个我脑海中的模糊影像,曾经在苏珩的叙说下美好的近乎完美的姑娘,已经死在了两个月前的灭门惨案中。从此世上再无雒阳将军府的二小姐,有的只是一个身背亡族之恨的冷漠女子。
因为有些东西我们不想叫你背负。
看着苏璎,冷景黎当年的话的意思我倒是有几分明白了。因为任谁也无法狠下心叫一个花一样年纪的姑娘浸在灭门的浓重血腥里。
第三章 勤王
七月十八,秋风渐起,夏花仍旧灿烂的时节,中原宁皇改元镇宁,因月前下江义军出兵长安的事情,长跪祖庙三日,为苍生祈福。
下江义军举于河南,攻陷颍川,占领宛城,如今带着四万人浩浩荡荡奔到长安。声势浩大的仿佛要直接取了雒阳,毕竟现在朝里没几个可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