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乾倏地身形僵硬,安春儿却不依不饶,咆哮出声:
“宋乾,你忘了吗?是你与我一起,在昏迷的李心兰身上捆上巨石,将她沉入了海底!”
撕心裂肺的喊叫震落了挂在屋脊的经幡,素白发黄的幡巾落下,遮住了佛像慈悲的双目。藏于佛像后的李修筠双目发黑,不敢相信自己的爱女已然遇害,悲恸欲绝几近晕倒。
宋言亦连忙扶稳,桑灵则赤红着双目提醒众人莫要出声。
她让善于模仿他人字迹的老先生,仿着宋乾与安春儿的字迹,写了两封在城南旧庙约见的书信。再收买善济院传话的小厮,分别送至二人手上。这才促成二人在争锋相对间,诉出宋夫人的踪迹。
可她未曾料到宋夫人已遭毒手,并且是被眼前二人以如此心狠的手段沉于深海。
原来,宋乾深夜哭红的双目不是因为思念,而是悔恨。原来,他日日去寺庙参拜不是为了祈愿,而是良心不安。原来,他没日没夜寻找宋夫人,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罪恶,表立爱妻虚名。
待桑灵回过神,目中已盈满泪水,她强忍悲愤观察着大殿上二人的一举一动。
心中再无期盼的安春儿,见宋乾悔恨不已,愈加朝他伤口处撒盐,
“李心兰不愧是养尊处优的李家船司大小姐,竟一点不知人心险恶。我以你的名义,将她哄骗至前林渡口时,她还眉眼带笑,期待敬爱的相公为她准备的惊喜。”
“可惜呀可惜,这惊喜竟是将她沉入幽暗无光的茫茫大海。”
宋乾不忍再听下去,冷声呵斥:
“够了!你不许再说!”
“不说,为何不能说!你做过的龌龊事,而今不敢面对了?”安春儿唇角扯出嘲讽的笑意,眉目极冷,
“今日你约我前来,不就是想同我恩断义绝。而今我不说,恐再无机会。宋乾,你我二人苦心筹谋七年,你真的要因对李心兰的愧意,放弃李家船司的万贯家财吗?!”
“我约你前来?”宋乾听出端倪,眉目紧蹙,“不是你约我前来有要事相商?”
“怎会,明明是…”
安春儿迅速自袖中取出书信,“这纸上明明是你的字迹,是你约我前来。”
宋乾也立马将收到的书信展开。
瞧见纸上彼此熟悉的字迹,二人瞳孔微颤,立刻警惕地望向四周。
“是我约二位前来。”
桑灵嗓音镇静肃穆,领着众人自佛像后缓步迈出。她灼灼的目光直直望入宋乾讶异的眸眼,言辞颇为冷淡,
“见到我,宋大善人怎会如此惊讶。我不是曾说过,一定会“帮”宋大善人寻到夫人。”
帮这个字她咬得极重,极具嘲讽,随后戏谑一笑,幽幽道:“而今寻到了。”
“桑姑娘,我…”
宋乾目中的诧异变为悔恨,他欲要辩解却无从辩解。
“宋乾,你这个畜生!怎能伙同他人害了心兰!枉我当年如此器重你,将李家船司与心兰交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