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0年,圣米迦勒之月(9月)
布达,匈牙利
两位战士没有动。他们面对面站着,两腿分开,胸口在链甲的重量下起伏,等待着完美的时机。
其中一人穿着前臂护甲和腿甲,在初秋的阳光照射下泛着银光,有着精致熊头装饰的头盔光滑如镜,一滴汗水刚刚从他的额头流到眼睛。
另一个战士看上去就没那么优雅了。除了那件长长的链甲,他没有穿任何盔甲,他的双手只戴着薄薄的皮手套,阳光照不进他朴素的炭黑色头盔上。
戴熊头盔的骑士双手握剑,见对面的人稍稍低下头,便冲了上去。他的对手继续松散地站着,两只手放在身侧,右手握着一把单手剑,左手握着弯柄战斧,对着地面。
身穿银甲的骑士,弗兰克之子托马斯·塞姆塞对胜利充满信心,因为他用长卫式的姿态发起进攻,并想好了一系列的招式。他面前的人却以毫无章法的姿势站着,没有任何防御姿态,等待这他进攻,这让托马斯更加自信。
托马斯·塞姆塞腾空而起,向对手猛击而去。
黑骑士的长剑以惊人的速度升起,挡下了这一击,然后一个动作闪到攻击者的身后,用斧柄砸向后背,把托马斯打倒在地。熊盔骑士刚翻过身来,便被威廉·巴托之子安塔尔踩在胸口,剑刃也指在了他的脖子上。
观众鼓掌欢呼,但他们的喜欢并非发自内心。他们希望看到一场精彩纷呈的对决,然而擂台上的黑骑士用两三下钝击就解决了他的每个对手,就好像他不是在比武大会上,而是在战场上一般。
“冠军万岁!”传令官走进了决斗圈内,将安塔尔的手臂举起,“百合花骑士万岁!”
“他已经不是百合花骑士了,”阿玛德·阿巴对他最年长的三个儿子低声说。“查理正在保护一个被附身了的人。”
“依我看,父亲,”领主的长子亚诺什回答道,“如果马泰·查克露出他的獠牙,他会需要这样一个残忍的战士。”
“别傻了,”阿玛德眯起眼睛摆了摆手,“马泰·查克在他的行省受到打扰前不会做任何事情。”
“没错,”阿玛德的另一个儿子大卫加入了谈话,他是六个儿子中的老三。“只要他的领地不被打扰,他便不会采取任何行动。但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呢?我们的查理还能忍受这块土地上的另一个国王多久?”
“放肆!”阿玛德责骂道,“查理陛下是你的国王!”
“这不是重点,父亲,”亚诺什站起来为他的弟弟辩护,“重要的是,据说马泰·查克正在加强维谢格拉德的守备,您不会认为他这样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对吧?”
“他会带着他的军队去那里,”大卫·阿巴连连点头,“然后我们将不得不决定要支持谁。”
“父亲,查理在您根茨的城堡里躲藏了六年,”亚诺什说,“是时候让他回报你了,看看他是否愿意报答这恩情,别忘了,您当年几乎是单枪匹马地站在他的那边,而其他的贵族们都在普热米斯尔的身后。”
“我的兄弟们说的都是实话,”阿玛德二儿子尼古拉斯也加入了讨论。“他第一次加冕时您在场,这多亏了您的庇护和权力;去年夏天他第二次受膏时,我们都在场,并在拉科斯之原上向他宣誓效忠;圣伊什特万节的第八天,在赛克什白堡,他戴着拉斯洛·坎献上的圣冠第三次加冕,我们一起举手将他称为国王。现在是向他表面您立场的最好时机,我们必须知道如果发生战争了,我们该支持谁……”
“你在想什么呢?”他们的父亲举起手来要打他们,“我们永远不会成为马泰·查克的走狗!”
“我们当然不会,父亲,”亚诺什试图挽回局面,用眼神警告他的兄弟们,在老爷子面前说话要小心点。“尼古拉斯只是想说,查理王已经处于权力的顶峰,他甚至自在到让手下组织比武大会来招待他的贵族,我们也没有什么可等待的了,现在是时候让他报答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了。”
阿玛德·阿巴满脸通红地坐在他三个年长儿子的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黑骑士接过花环,把头盔夹在胳膊下,脸色阴沉地离开了比武场。比赛的观众们慢慢地从围成一圈的看台上站起来,去换衣服,开始为晚上的宴会做好准备。
“那就这样吧,”在他们儿子的言语下,老领主叹气道,“我会在宴会前的朝政上处理这个问题……”
阿巴家的亚诺什、尼古拉斯和大卫意味深长地互相看了看。
“你本来可以打的更精彩些,”拉斯洛评论道,安塔尔则脱下汗湿的衣服,匆忙洗漱。“当你把弗兰克之子托马斯·塞姆塞打倒在地的时候,我看到了国王脸上的表情,他对你在他的比赛里扫兴并不满意。”
“我想也是,”骑士简短地回答,“我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了,我不想参加什么比武,我没有心情玩游戏。”
“你要参加今晚的宴会吗?”拉斯洛问道,然后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最近成为常态的尴尬沉默。
安塔尔摇了摇头。
“他不会高兴的。”他的朋友说。
“我不在乎。”
“看在上帝的份上,至少试着假装你是一个宫廷骑士,而不是一个雇佣的刽子手吧!”
安塔尔清洗完自己,穿上衣服,系上腰带,走了几步到门口。
“我就在附近。”他说,然后走进走廊。
“当然,”拉斯洛摇头自语道,“我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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