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在围墙边的王中,三两步就走远了。
姑娘有些懵,开始还能听见王中的脚步,后来连脚步都听不见了。
她站在榆树下,被火辣的太阳光一刺,才惊觉这日头太毒了些,光圈穿过榆钱的缝隙刺在姑娘眼里,姑娘有些恍惚。
姑娘实在不明白,王中为何扔下她独自跑了。
要说两人之间有何深情厚谊,倒不见得,只是临到了这个地步,扔下她跑和独自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想来差别并不大。
何至于,连步子也不停一下。
直到姑娘转身看着那立在后面的男子,他没有表情,站在她后面的榆钱树下,一双漆目冷冷的望过来。
不同于前次那种仿佛故意表现出的愤怒,他握着拳,闭上眼睛,极力抑制,但仍有黑云压城之势。
姑娘难能的有些心虚。
直到看见王涿终于睁开眼睛,姑娘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忐忑。
因他对姑娘笑了一下,他人才是极好的,神采英拔,目如郎星,但这笑,着实诡怪了些。
姑娘胳膊上不知怎的冒了几个疙瘩。
你怎么,怎么在这儿
姑娘舔了舔拔干的唇,心里想了几个由头,好赖先过了眼下这一关。
是我的不是,婉婉
他挑开垂在身前的一簇枝桠,一身惨绿长袍曳地。
逆着光,他皎如玉树的五官被榆钱的影子打得一时暗下去,再看不出多年前那如初生青鸟般天真的小公子的影子。
只恍惚见他唇上下翕动,一字一句道我竟然妄图相信你。
仆妇低头,跟着进入照花阁,心里惦记着府上的叮嘱,并不敢多望,只低低埋着头。
日子久了,才嚼过味来,乱头传的,王大人至今尚未娶亲,是如何地鞠躬尽瘁如何地不近女色,竟只有五分真。
仆妇老实,守夜的活计就派给她,阁内那些动静,哭吟得听得她一个老婆子都害臊。
雕花圆扇珠窗的外的枣树青叶落一地,映在珠窗桃纸上的那一豆灯光扑扑闪闪,动静到后半夜才渐小。
夜里常换水,有一回,仆妇没耐住偷偷望了一眼。
那女子枕在花梨木床榻上,盖一条缂金秋海棠丝衾,堪堪遮住身子,颈子和胸前的白肉上全是红印。
脚腕子白得跟刷在墙面上的白腻子似的,上锁着一条拇指粗的铁链。
她累极了,仆妇们进来也未吵醒她。
粗浅的道理仆妇还是明白的,若说王大人觊觎那女子美色,但莫说娶妻,何至于府中连一房姬妾都没有。
但若说欢喜,怎么就锁在那照花阁中,日日这样子-欺负。
哎,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