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
◎你索命的模样可怕,可索爱的模样更可怕!◎
在场之人皆听到她方才的话,她尴尬得无地自容,赶紧掩面回到车厢里。
此刻她才知晓,谢夫人临行前拉肚子了,不得不让谢昀替她跑一趟。因事出突然,无人告知与她。
此后的几日,她刻意躲着谢昀,不出车厢,而谢昀并未来烦扰她,只是日日书声琅琅地背书,声音大得让她听的一清二楚。
随着不断朝北走,天气越发寒冷,及至秦岭光头山时,忽地下了一场暴风雪,风雪肆意凌虐,层层雪浪呼啸而来,连绵起伏的山峦仿佛被盖上厚重的白棉絮。
车夫们包头裹面,只露出两只眼眸,手里紧握着缰绳,驾着车朝前赶。荀馥雅纵是坐在车中,亦感觉到四面八方的冷风从车门、车窗内无缝不入地直灌进来。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正当众人兢兢战战之时,空中响起了谢昀铿锵有力的读书声,明明是一首充满愁苦悲戚的古诗,硬是被他读得慷慨激昂,读出奔赴战场横扫千军的气势。
荀馥雅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却又觉得仿佛天气一瞬间放晴,前路没那么难走了。
翻过秦岭光头山,寒风依旧凛冽,但蓦然出现的繁华塞边城让众人心里起了暖意。
他们终于抵达延边了。
一个已存了三百多年历史,塞外三十六族和平往来的经贸集散地,天启与塞外三十六族不能在此开战的和平之地。
在此处,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无论你是何种身份来历,皆无人过问,可只要犯了事,就要接受延边的律法制裁。
抵达延边的第一日,谢昀报上通关文书,办理手续,随行二十余人入了客栈,卸下货物,再带到市集上去卖,而后抵达榷场最大的一间客栈前,方停了赶路。
延边的榷场是由朝廷设在边界地的互市市场。近几十年来,临近的异族异邦欺天启积弱,不时与天启发生摩擦,大战吃力不讨好,小战占不了便宜,谁也干不掉谁,遂商议停战,逼迫天启设立有利于他们经济发展的流通市场,这榷场便应运而生,成了天启与异族停战时期互通有无的场地。
榷场不限种族国界,能容各国人士,向来热闹,而贩卖的物种丰富多样,茶、盐、毛、皮、布样样皆有,各族各国的物品亦比比皆是。因而,即便此处经常发生种族纠纷,不常太平,也会引来无数商家投资设店,欣然往来。
坐在车厢里头的荀馥雅揭开帘子朝外看,昨夜下过一场大雪,今日倒是晴空万里,榷场熙熙攘攘的,有卖家在大声吆喝、商队集结、异族人调笑等,百态尽出,多彩多姿,充满了塞外风味,看得人应接不暇。
颠簸了数千里路,荀馥雅已没了精神气去欣赏这些新奇玩意,只想尽早找个地方落脚,沐浴更衣,洗去这一身肮脏的风尘,换上清爽干净的衣物。
谢昀坐在车厢里往外看了半晌,踢了踢身旁还在呼噜大睡的江骜:“哎,猪,起来了,外头好多姑娘呢。”
“姑娘?”
‘嗖’的一下,江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以迅雷之速整理妥帖自己的仪容,对镜顺了顺鬓发,满意地自夸:“啧,文书中的玉树临风,定是用来形容我的。”
他打开胭脂盒,往唇上抹了抹胭脂,侧脸向谢昀展示潋滟红唇:“好看吗?”
谢昀睨了他一眼,不懂一个大老爷们为何从小到大喜欢涂脂抹粉:“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嘴唇好看,岂不是变态吗?”
“嗯,那就是好看。”江骜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又问,“知道这唇色是什么色系的吗?”
谢昀绷着脸:“看不出来。”
江骜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死直男。这是裸粉色,最适合我这种气质和肤色了,都不懂欣赏,跟你当兄弟的我真倒霉。”
“……”
谢昀懒得看他作,抬手揭开帘幕,缓步走出来。
谢家在榷场的布行、药铺、酒楼、客栈、杂货店的管事以及伙计百余人早已恭候多时。瞧见谢昀下来,立即殷勤地迎了上来。
“见过二爷!”
“见过二爷!”
“见过二爷!”
“见过二爷!”
队伍浩浩荡荡,喊声声势强大,一众管事殷勤问安,各个脸上笑意满满。若是不知道的,恐怕以为谢昀是皇帝,在微服出巡呢。
谢昀微微颔首,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之人,最后目光锁定在负责客栈生意的朱管事脸上。
朱管事此刻端着一张极谄媚的笑脸,肥肉在下巴处堆了三层。他身量不高,体型偏胖,凸起的肚子将暗蓝色长袍撑了起来,显得痴肥油腻。
谢昀以前见他时,他是个面相和善的微胖中年人,没想到来了此间不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