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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希望破灭（第2页）

总觉得老师还在向我微笑那微笑曾催我打开智慧门窗那微笑曾送我走上人生大道微笑微笑，老师的微笑像不陨的星辰永远闪耀　　　　　……

呵，多么动情的歌！我的心潮禁不住澎湃起来……老师们也许不记得我了，这不怨他们。他们教过的学生数以千计，不可能把每个学生都记在心里。但我不能忘记他们！

离开教室，我徜徉在校园的小路上，同学们的身影历历在目。凭着记忆，我辨认着过去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

那棵法桐树下，我曾和同学们一起晨读；那片空场，我曾和同学们一起打过排球；哦，在那排冬青篱笆旁，同学们常聚在一起谈论争辩，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时光流逝，只在弹指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一切都成了遥远的过去，但校园这块土地我依然眷恋。这里留下了我一段青春的岁月，一行求索的足迹，一串难忘的回忆。

出了母校大门，没有遇见一个我认识的人，不免有点儿遗憾。回望母校，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舍难离之情，收录机里那令人动情的歌声不绝于耳：

每当来到亲爱的母校

总觉得老师还在向我微笑那微笑曾伴我告别蹉跎岁月那微笑曾引我踏遍天涯海角微笑微笑，老师的微笑像不陨的星辰永远闪耀　　　　　……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现在身在何方？我永远想念你们！尊敬的老师，虽然没有见到你们，但你们给我的教诲和启迪却时刻铭记在我心。不管过去多少岁月，我绝不敢忘却！

三

1974年1月15日，我高中毕业了，哪儿来的又回哪儿去。当初推荐上高中，填的推荐表上就清楚地写着这一条：毕业后社来社去。何谓“社来社去”？就是说哪里来的毕业后又回哪儿去，农村来的回农村去，工厂来的回工厂去，部队来的回部队去。我是农村来的，当然得回到农村去。没工作的城镇户口学生，要“上山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我的理想是上大学，可是当时的大学只招收工农兵学员，而且分配名额少得可怜，争得人能挤破头。时势如此，奈何！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悲哀，更是我的悲哀！

我好歹多念了两年半书，这学历在我们村当时算是最高的，是同龄人中的“知识分子”。可能就是因为这，1974年春节之后，我荣任了我们生产大队团支书，还兼任了生产队会计、棉花技术员的职务。虽然我没有像母亲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可我还是有一点儿小小的自豪感，毕竟身兼三职，不一般啊。在乡亲们眼里，我的前程似乎不可估量。

那时我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只是凭借着一腔青年人的热血，行进在乡间的小路上。我感觉得到，也看到乡间小路两旁的花草都对着我微笑。闲暇时我也会想：未来的路在何方？可我并不担忧脚下没有我能走的路，我也坚定地认为：我未来的路一定是宽阔平坦的。

其实在骨子里，我还是渴望能上学，上大学！

不久后，我有了一次机会。

1974年7月，上面发来文件，大学重新招生，学员（那时把学生称为学员）必须由所在部队、工厂、公社推荐，对农村知识青年要求的条件是必须在农村劳动锻炼累计两年，而且特别注明：学员毕业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是1968年的初中毕业生，1971年9月才上的高中，1974年1月15日毕业，虽说是应届毕业生，但在农村劳动锻炼累计长达三年，符合报名条件。最初我还犹豫报不报名，心想：读上几年大学再回来务农，还不如不读。我跟几个同学说这事，他们都说我符合条件，就该去报名争取，几年后的事谁知道呢，万一给分配工作，不就把嘴塞到了洋面口袋里（吃商品粮拿工资），可不敢把这机会错失了。

听了他们的话，我坚定了报名的信心。回乡劳动的这几年，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看不清未来，也不敢想象。个性、理想，甚至追求，在风华正茂的年龄都泯灭了。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一次机会，青春的热血在我的心底里奔涌，驱使着我去追求，去憧憬。

希望常常与恐慌相伴而生。报名之后，我心里充满着惶恐和不安，唯恐自己落选。全公社有33个生产大队，符合条件的人有很多，即使每个生产大队只有一个人合格，也要33人，可县里给公社分的名额只有20个，各大队及社办单位报名的就有好几百人。海选后只留下100名，我有幸在其中。五选一，竞争还是很激烈——当时我还没想到“残酷”这个词。

先是面试；随后是文化课考试——语文、数学、理化，没有考外语。

考试结束，自我感觉良好，不敢说我能进前五名，但进前十名我还是有把握的。但我一点儿也不乐观，因为我知道文化课考试只是一个形式。推荐上来的考生几乎人人都有“腿”（后台、背景），考完试大伙儿都在“角力”，我也想参加“角力”赛，可我没“腿”，只能选择“躺平”。

落选是必然的，那段日子我很是沮丧。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象着读大学的情景——绿树夹道，鲜花芬芳，我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戴一副黑边眼镜，翻看着厚厚的书，翻动时飘浮起油墨的暗香。也曾幻想着，课余时间与一个心仪的她并肩携手，漫步在校园的幽静小道……现在希望化为泡影，想象成为幻想。虽然很沮丧，但我没有沉沦，很快就想开了。拿得起放得下，这是我最大的优点。

古往今来，在这块土地上亘古不变的职业是农民，铁饭碗，最稳定，破不了。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子承父业，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既然命运如此，我就端好这个铁饭碗吧。

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月后，飞来的横祸就让我连这个铁饭碗也端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