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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骨肉情深(第2页)

我和嫂子走了好远,嫂子忽然对我说:“你爹还在那里站着。”

我扭过头去看,只见生父还站在那里,似乎是一尊雕塑,朝这边呆呆地看着。我顿时觉得鼻子直发酸,眼里有液体涌出……回首往事,我心生懊悔。现在我能做到的就是永远记住他们的姓名。

生父名叫任生海,乳名“海娃”;生母名叫张玉梅,乳名“够够”。

丙寅年春节如期而至。

正月初三上午,几位兄弟来看望我,这让我很是意外。其中一位是陌生人,携妻带女。八弟给我介绍:“这是永仓哥、嫂子和女儿玥玥,春节前他们一家从北京回来,今儿个特地来看看你。”

永仓兄四十出头,面容清癯,一脸笑容地看着我;嫂子相貌端庄秀丽,和颜悦色;他们的女儿有八九岁,有着城里孩子的气质和聪慧。我看着他们一家,没有一丝惊喜,甚至有点漠然。我望着陌生的他们默然无语。永仓兄十分关切地询问我的病情。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语。

永仓兄看出了我的淡漠,坐在我的床前,拉着我的手说:“我是这次回家才知道有你这个弟弟。你别怨恨父母,他们当年把你送人是出于无奈。再说,我们兄弟众多,家境贫寒,都挤在父母跟前不见得就比现在好,只是你的命运太不幸……”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眼里闪出泪光。

众兄弟凄然无语。

其实,我早已知道这个在北京工作的哥哥。我受伤的那年春节,八弟岁仓来看望我,给我说了许多生父生母家里的情况。永仓兄和我命运一样,自小被生父生母送了人。此时此刻,这番话出自他的口比出自其他兄弟的口中更能打动我的心,但我没有流泪。

前文说过,生父生母养育了十一个子女——九男两女,家中留下了老大、老二、老五和老八,以及两个妹妹。永仓兄是老三,送给本村同宗的一个叔父抚养;老四发存兄也是如此,送给本村同宗的叔父抚养;我是老六;老七、老九与我命运相同。那时生父家境贫寒,根本无力养活这么多孩子,正如永仓兄所说,如果都挤在一起,并不见得比现在好。老大和老二虽然读了点儿书,但未完成学业就当了工人;老五和老八只读了初中,以务农为生;老三永仓兄很是幸运,在养父家读完了中学,考上了中专,被分配到北京工作,还做了工程师;老七和老九的家境都很富裕,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其实我的家境也很不错,甚至比他们都好,只是命运不青睐我。

听着兄弟们闲谈,我很少开口,心里五味杂陈。

“有啥困难就给我写信。”永仓兄把他的地址留给了我。我点头应从,但在心中决定决不给他添麻烦。他可能也从我的神情中看出了这一点。

他带着相机,想让我和众兄弟合张影留作纪念,但因我刚做过第二次手术,身体太虚,连床都下不了,只好作罢,真是遗恨终生!

临别时,永仓兄要了我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还是1984年我被吸收为陕西省作家协会(以下简称陕西省作协)会员时,为办会员证照的,已经有点儿不像我了,他却十分珍惜地夹在他的工作证里,装进贴身衣袋。

永仓兄走后不到半个月,五哥君仓突然来家,用背篓背来了一台电视机,说是永仓兄给我买的,路不好,他怕用架子车拉颠坏了机子,就用背篓背来了。我看着汗水溻湿衣衫的君仓哥,又看看电视机,既惊喜又感动。

这台电视机是“海燕”牌,十四寸,黑白机。君仓哥说,永仓哥花了三百元从一位朋友那里买的,虽说是二手货,可跟新的一样。20世纪80年代的三百元不是个小数目啊,我知道永仓兄的工资微薄,一家人在京城过得很清苦,手头并不宽裕。这台电视机可能要花掉他三四个月的工资吧。

我摸着电视机喃喃地说:“买这个干啥,这么贵的……”

君仓哥擦着汗说:“永仓哥说你搞创作,腿脚不方便,信息闭塞,困难太大。有台电视机可以开阔你的视野,增长你的知识,启发你的思路。

再者说,你烦了闷了,看看也能开开心。”

此前,我只有一台晶体管收音机。人的欲望常常是无止境的,尽管家境贫寒,可我心中埋藏着得陇望蜀的欲望,时常在想:收音机要是能变成又能听又能看的玩意儿,那该多好啊。1984年,在西农大工作的外甥去日本学习,回来时带了一台彩电,二姐拉来让我看了一个多月。二姐家那时家境困难,外甥后来把那台彩电卖了补贴家用。之后,我一直渴望着能有台电视机。

现在我终于有了电视机!知我者,兄长也!

我久久地抚摸着电视机,如同紧紧地握住永仓兄的手一样,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手足之情的温暖。我没有理由不接受他对我的馈赠和帮助。

从此,电视机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它使我开阔了视野,增长了知识,让我看到了我以前从未看过的东西,让我蜗居的思想冲出农家小屋,飞翔在广阔的天空。

那年月,农村人家很少有电视机,所以每到晚饭时分,乡亲们都端着饭碗来我家看电视。我的家人就把电视机搬到院子和大伙儿共享这快乐的时光。虽然收视效果不好,有时甚至是“雪花”满天飘,但大伙儿还是看得津津有味。那其乐融融的景象至今回忆起来还令人倍感温馨。

我意识到那天不该对永仓兄态度冷漠,便给他写了一封长信,诉说了我当时的心情,并说我一点儿也不怨恨生身父母。这都是心里话。尽管我后来受伤致残,许多人都说我若在生母身边就不会有此灾难,但我从没这样想过。我父母的养育之恩天高地厚,我是怎么也报答不完的。我受伤致残是我的冒失和犟脾气造成的,父母何罪之有!

我还写了很多。但永仓兄没有给我回信,他可能对我那天冷漠的态度有怨尤吧!

此后,我没有再写信给永仓兄。直到有一天,岁仓弟突然来家告诉我,说永仓兄患肝病,现在住了医院,他准备去北京看望。听此消息,我十分震惊,当即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给永仓兄。他走后,我默默向上苍祈祷,保佑永仓兄早日康复。

我也曾想,永仓兄在京城工作,就是身患重病也不会有啥事的。北京有那么多的大医院,那么多的名大夫,还能治不好他的病?

不久,岁仓弟返家,说永仓兄已经出院回家,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由于身体太虚弱,永仓兄没有带信给我,只是捎话给我,说他的病不要紧,让我不必挂念。岁仓弟还告诉我,永仓兄患肝病已多年,工作繁忙,又不注意身体,以致病情日渐严重。这次是肝硬化引起的腹水,他住院做了手术,现在情况已大有好转。

我的心宽了许多,当即给永仓兄写了一封信,并寄去我新近发表的一篇散文,希望能给他带去一点儿欢乐和安慰。不几天,我收到了他的回信。信很长,满满五大页,洋洋几千言,一片深深的手足之情溢满字里行间。信中说他是在病榻上写写停停、停停写写,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写完这封长信。他在信中对他的病情只是轻描淡写,而更多的是关心我。

他在信中说,他过去没有给我写信是他的不对。他心里很想给我写信,但想法太多。他还说,他和我都是从小被别人抱养的,养父养母把我们都视为己出,爱如掌上明珠,为我们吃够了苦受尽了累。他们不愿我们和生父生母家有来往,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们应该更爱养父养母。

泪水涌出了我眼眶。永仓兄说的这些话正是我心中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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