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包袱笑着拉我出了客房。
那灰驴被套上了个小小的马车。花七倒也细心,知我身体不甚好,把马车里
一边堆了快十来层的各色动物皮毛,另一侧则放了些许书与盛糕点的竹蒸笼。我
一看那动物皮毛,俱都完整无缺,有两张甚至是那斑点儿的豹皮,心里不由得一
惊:这花七,对自己倒真是用心,这些个皮毛,只怕不得好几百两银子怎会弄得
到手?他竟全拿了给我坐。
不由得提醒自己:这花七,可不是普通的孩子罢。自己这般被他缠上,他又
这般对自己好,只怕要甩开他更是难了。这样的人,越早离开便是越好。
打定了主意,我们上了车,一路无甚颠簸的赶路。
到得午头,我正昏错欲睡的听着花七这里那般的聒噪,突然听得那驴儿一声
嘶鸣,声音甚欢,竟自己跑得更快了。
花七把我放顿好了,挑了车帘笑着一看,远远便望见前面一里外有个茶肆。
嘴里不由笑骂:“你这犟毛,叫你赶路你便偷懒,眼下望见了落脚去处,便又想
贪吃喝偷懒了罢。”
那驴儿闻言,一声低鸣,竟似很委屈般。我瞧着这一人一驴声唱俱佳,不由
得好笑。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花七回头见我面上有了笑,身形像是突然被定
住般,竟是瞧我瞧得痴了,突然又像是回过魂来,重重咳上一声,回头声音欢畅
的对那驴儿大声使唤。“犟毛儿,你便快些去罢,到了地头,我定给你好酒好肉
报你恩德罢。”
心里纳闷,这少年怎么就突然自己一个人乐得合不拢嘴来了哩?
到得茶肆,不待花七出声,那驴儿便自己收住脚势停下。花七出手如风,闪
电般连点我身上几个穴道,嘴里道:“三思,暂时需委屈你了。我心里这般紧张
你,你莫要怪我罢,我只是怕,只是怕一个不小心,你便被抢了去。待看过了戏
上了路,你要如何罚我,我都不会皱个眉的。”
怕我出声求救么?我连情况都弄不清楚,怎会做这般蠢事出来?
听话的让花七给我戴好帏帽,然后扶着我小心下车。
远远的,透过黑纱的摇摆,我看清了茶肆里的人。
大点的桌前围坐着我爹,还有那个九王爷,杏儿,瘦老头,和候明等三个侍
卫。几个人像是在说着啥,可我却看到我爹并无出声,只细细的看着手里我画的
黄符像是要把魂看透进去般。
几日不见,我爹面上竟是突然间老了。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背亦有些驼,
嘴角总是抿直了,眼里没了平时的清静定远,那其中的焦急痛苦哀伤像个看不到
底的深渊,我只看上一眼,便心里被人揪住了似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