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城闻言低头看向她,却见小徒弟垂着头,清柔的嗓音中蕴含着的苦涩,淡得恍若是他的错觉,当即侧头看她,“不错,景和兄信中所言确是不日将至。乖徒儿,你怎的了?”
南知朝摇了摇头,重新揉着裴堇城的内关穴,抬眸看向他,道:“顾将军回来,师父很高兴吧?”
“那是自然!”裴堇城挑眉,眉梢眼角的喜悦毫不掩饰,“景和兄怀瑾握瑜,虚怀若谷,实乃千金不换的友人。待景和兄抵达,为师便引荐他和你认识,你……你若果真留在朔州城,往后自也要与景和兄打交道的。”
南知朝垂首,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都听师父的。”
听着她有些过于平的语调,裴堇城低头看去,却只看到她的头顶。
倒不是他多疑,只是他的小徒弟鲜少会用这么平淡的语气。她性子向来温软,平日里说话都是清清柔柔的语调。
二者虽然差距不大,可他却能够轻易的听出来,她情绪的变化。
他微微侧头看了下去,只看到她眉眼低垂,情绪毫无外露,可就是让他感觉出了她有些……抵触?
“乖徒儿,景和兄虽然不大好相处,但你不要因为他是手染鲜血,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就怕他。明福一开始怕他怕得紧,日子久了也止不住的说起他的好来。”裴堇城神色认真,指尖微动,点了点腕间的素手。
怕他?
南知朝抬头看向裴堇城,眸光微凉,没有说话。
裴堇城盯着她的眼睛,眉头蹙了蹙,“乖徒儿,你……你在皇城时,是不是识得景和兄?或者识得景和兄的娘子?嗯……或者有什么渊源?”
“……”南知朝别开眼,“师父为何这样问。”
“感觉……”裴堇城咂了下嘴,细细端详着南知朝一半掩在阴影处的眉眼,“每每提及景和兄和他的娘子,你总是……嗯,怎么形容呢?……就是很冷淡,对!就是很冷淡,不是反感也不是对待牢什古子般,就是不想听……”
“没有。”南知朝声音平平,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身而坐,看向前方蜿蜒的水路。
腕间一空,小徒弟明显有些不高兴。
没有是甚么意思?
不认识?
没渊源?
不冷淡?
不抵触?
怎么看也不像。
裴堇城正欲再问,可看着小徒弟晦暗不明的眉眼,强压下心头疑惑,撸了撸袖子,伸手拉过南知朝的手,放在腕间,虚弱的道:“好了好了,不提他,索性他过些日子就到了,到时候再说罢!你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为师说的不假了。乖徒儿再给为师揉揉,为师难受的紧。”
“……”
轻舟沿着蜿蜒的河流一路向北至观云台停下,岸边早就已经围满了人群,摩肩接踵的仰头看向被各式各样的花灯装扮的,亮如白昼的观云台。
台面足足十丈有余,正中间立着九根两丈高的柱子,柱子顶端高悬着九个样式各异的花灯,柱身悬挂着九张一人高的朱红宣纸,其上行书写下九道灯谜。中间一道比其余的悬挂的要高出半截,上面一盏朱红色的花灯比之其他的花灯,更显奢华与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