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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南盛来的公主?”太后高声问道。
景华这才走到中间,再次行礼,“大盛贞静公主陈氏参见太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什么乌鸡、乌鸦的,年纪轻轻话都说不清楚。我问你,老四和老五怎么伤着了?”
“回太后娘娘,五殿下赛场上勇武,以致跌落马下,四殿下手足情深,救五殿下的时候一起摔了。”
“是在你办的马球赛上吧。”老太后拉长调子问道,光听声音就知道她要找茬儿。
“是。”景华也平淡应下。
果然,太后一拍桌子,借题发挥道:“你还好意思答,在你办的马球赛上,让两个皇子受伤,你怎么有脸站在这儿!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南盛就是这么教你的。”
景华看了太后一眼,平静地垂下眼眸,并没答话。
她的退让没有让太后消气,反而怒火更炙,喝问道:“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五皇子不忍心看,拉了拉祖母的袖子,求情道:“皇祖母,是孙儿自己不小心,不关景华姐姐的事。”
“皇帝,你看看,老五这是让狐狸精迷了心志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向着这个女人说话。我问话她都不答,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呢!”老太后自从儿子登上皇位,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从来只有别人奉承她的,没有她屈就别人的。
皇帝就坐旁边看戏,见老娘真发火了才问:“贞静,太后垂问,为何不答?”
景华还在回味“狐狸精”三个字,这真是对一个女人外貌最大的褒奖。她在大盛宫中容貌只能算中等,那些年轻妃嫔才是美貌如花,就是自己的母妃也是魅力随着年岁增长而增长,成熟气韵非小丫头能比。在这样美人如云的环境中长大,景华还没受到过这样的“称赞”呢。
心里跑马车,嘴上却正经无比,景华恭身道:“启禀陛下,世上绝大多数人死在床上,可不能因此就不睡觉;陛下剑锋所指,流血漂橹,可不能因此不战。太后娘娘的话贞静不赞同,可娘娘毕竟是长辈,不能说违心之言,只能闭口不谈了。”
“你还挑起我的毛病了!”太后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居然有人敢违逆她,现在皇帝都是顺着她的啊!
太后在先帝的后院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妾,因生了个好儿子,才有今天。几十年后院、后宫生涯,并没有让她养成机巧、从容的性格。有主母的时候,主母手段高明,镇压一院子侍妾,人家都懒得和一个蠢笨的农家女计较。后来先帝称帝,后院女人移入皇宫,太后也没聪明起来,全靠儿子带飞。
所以,太后“直爽”已经有大半辈子了,自从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就是先太后对她也客客气气。被人捧惯了,等老太后反应过来被人顶撞的时候,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太后娘娘恕罪,实话实说罢了。”景华并没有相让的意思。
“皇帝,你看见了,你还说她有分寸,这就是你纵出来的分寸!我就说南边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忘了你爹当年瞎眼看上的惠妃了,就是她险些害死你。你还要让她这样搅家精嫁给孩子们?不行,我不同意!”
皇帝揉揉眉心,当着晚辈、宫人的面,说老爹的风流韵事和自己的不光彩过往,老娘淳朴也有坏处啊。皇帝给李元妃一个眼神,示意她打圆场。李元妃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哎呀,今天指甲染得可真漂亮啊。
皇帝无奈,瞪了景华一眼,都是聪明人,和太后抬杠做什么,谁不知道太后就是这样,顺着她说就完了。
“贞静,还不给太后赔罪。”
“贞静自认无措,不过陛下是天子,金口玉言,贞静自然是要听从的。”景华双手举过头顶,作势就要行礼。
果然老太后侧过身去,骂道:“不情不愿的,哀家可受不起她的礼。皇帝,这种女人,还留在宫里做什么,赶出去!赶出去!”
皇帝皱眉,“贞静公主,这就是你的教养,孝顺长辈都不懂吗?”
“陛下,贞静自大盛千里迢迢来北梁,只为两国和睦友好,边境再不起刀兵,让两国百姓安居乐业。今日马球赛,贞静自问照顾周详,马球,只要上场,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如今太后以此为借口羞辱于我,口口声声我非梁人。可贞静自从踏入梁国土地就把自己当做梁人。那些和贞静一样,来梁国做官、读书、经商、务农的人,都把自己当做梁人。陛下也曾下旨,南北一家亲。如今,这话竟是不算的吗?既然如此,贞静请辞,我大盛女子,不受这平白冤屈。”
皇帝意味深长得看她一眼,冷哼,“道理你说的都对,可太后是朕生母,你也说了金口玉言,朕让你不赔罪。”
对,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不讲道理。这才是皇权。
“古语有云,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今日,贞静就做一回诤臣,请陛下治罪。”
“好,有骨气!盼着你的骨头比钢刀硬,来人啊,拉出去,砍了!”皇帝大手一挥,殿外亲卫齐声应诺,殿中众人为之一颤。
几位皇子正要进言,怎么能为这么点儿小事擅杀一国公主!这是和亲的公主啊,两国和平的象征,现在大梁打不起第二场国战,不然为什么不趁胜追击,一鼓作气灭了南盛!
“啊,不行啊,怎么就要杀人了!皇帝啊,不要杀人,不要杀人啊!”老太后是其中受惊吓最大的那个,她笨、不精明、看不懂形势,可她也真淳朴、厚道老实,别说杀一国公主了,在她的宫殿里,就是奴仆都没有杖杀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