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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图试图放松握紧茶杯的手,在那穿透尘雾的狼嚎里,她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种焦虑只是来源于这些吗?仅仅是因为世子和他身后的那些训练者带来的威压感?那种无论做什么都运筹帷幄的从容?
不。真正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一切真的都在按照世子的想法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最终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走进了世子打造的圈套里。那些之前掩藏在住客当中、试图和世子争夺秘宝的所有人,如今都主动走出了人群,闯进主楼,站在了世子面前。
她听着外面渐弱的惊呼,试图放松握紧茶杯的手。
对世子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的人都离开了那里,留在客栈里的只是和秘宝有关联的人,就像是过滤用的网纱一样。想要保住性命的人会在大门打开时就逃离那个鬼地方。其余的人如果想要抗争世子,拿到秘宝,就一定会冒险留在主楼。只要那里发生炸燃,就一定会有伤亡。而最终葬身在那里的,都只是他的敌人。
“……两位之前迫切地想要加入这场赌局里,如今终于要结束了,”宴知洲手肘随意搭在扶手上,说:“两位不想先猜猜,结局到底谁会赢吗?”
没有任何意义。当所有人发现火油的存在,却依然选择留在主楼时,结局就已经定好了。
那些训练者一旦拿到秘宝,为了防止剩下的人阻拦,他们一定会留下几人去引燃火油。一旦楼内的那些人出事,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能让世子出局的机会了。
那些住客呢?他们对于秘宝的存在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到那时,在一片陷阱与灰烬遍布的狼藉里,他们就算想要设法阻拦,也无从下手。
相反,如果训练者意识到拿到秘宝已经无望,就会想尽办法引燃所有火油。即便如世子最初所想的那样,真正想要拿到秘宝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活下去,带着秘宝离开那里,但这其中还是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变数。
无论怎样,他们都已经无法改变局面。
“……要我猜,最不可能发生的结果,就是世子的那群手下会赢。”
守在宴知洲身后的训练者闻言抬起头,抬指抵住刀柄。图坤对此毫无察觉,朝外面歪了歪脑袋,看向掩藏在雾中的那片湖泊,那几棵被沙暴摧折的树和附近翻倒的椅子、秋千卡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道道晃动的人影。他接着说:“世子忘了吗?拿着性命当筹码入局的人,可不止我北漠商队的那些兄弟,还有青雄寨的人。”
“我们早就聊过这个了。”宴知洲没有转头去看绿洲,“青雄寨如今不过只是些失去了首领的丧家犬,就算手边守着火油,也未必会是叶星的对手。”
“可龙潭镖局的少主只有一个。”图坤说,“虽然这沙雾还没散,但以我对陷阱了解,如果龙潭镖局真的分散出十几个人去绿洲阻拦那些人,我们不会看不见的。当然,除非她意识到了窗边有人正看着他们,而他们自己也想要瞒过我们的眼睛,不过这压根就没什么必要。所以,”
他看着世子,说:“既然绿洲那边依旧无事发生。我想,龙潭镖局的少主应该把目标都放在了客楼那边——世子不妨想想,”他抬起手肘,习惯性地用指头点了点桌面,颤动的烛光突出了他冒起的胡茬。
他道:“客楼突然再次着了火,主楼又藏着数量不明的火油,这些住客如今都在往绿洲这边跑,等会雾再散一散,又或者人群里的动静再闹大一些,那些被世子抛弃的‘丧家犬’会想些什么?”
宴知洲没有回答,目光在转动间扫向贺兰图握着茶杯微微放松的手。
“他们一定会想,‘我们已经没机会了’。”图坤说:“他们只剩下手里这条命了。这帮亡命徒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能活着走出客栈。所以,他们会随时毫无顾忌地引燃那些火油。哪怕我们被困在这里,没办法传递任何情报,他们也依旧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靠近主楼的沙雾里又出现了几道身影。他们搀扶着伤者,聚在尸堆附近,有几人已经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又被身边人拉了回来。远远望去,那些穿着粗布长袍的身影在沙雾中不过只有豆粒大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主楼炸燃,住客慌不择路地逃跑,而我们这边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图坤稍稍倾身,像是酒桌上谈判的商人。那块沾血的帷幔被风吹落窗台,掉到了图坤脚边。训练者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图坤没有任何弯腰的打算,只是用指腹杵着桌面,看向世子,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信号’。”
风声凛冽。宴知洲终于抬起眼,目光却看向了远方那逐渐蔓延向主楼的缕缕尘烟。
第175章175
青雄寨的人盯着站在烟雾边缘的几道人影。那些人围聚在周叔身侧,有几人试图弯腰扶起周叔,但那高大的人影始终没能站起来。
院墙附近一片寂静,几人握紧了刀,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探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离得太远,根本听不见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周叔出事了吗?那些人为什么停在了那里?他们派出去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安静?明明他们跑过去的时候比谁都着急……难道他们是在商讨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