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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用嘴咬住布条一端,系了个死结。
倒也……
叶星试着张了张口,但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清,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倒也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沉洛点点头,赞同道:“也是,如果底下这帮人全涌上来的话,那些训练者听到响动,一定会立即把注意力放在房门上,而你旁边的几个训练者则会首要压制于你。到时候不管推开那扇房门的人是谁,你到底选择站在哪一方,你都很难在世子的眼睛底下脱身了。”
叶星弯下腰,简单包扎了下右腿的伤口。她在起身时不经意抬眼,看向不远处几具倒地的尸体。
这些人都是训练者,基本上脖子、肋骨处都有数道狰狞刀伤,那是被人从背后行刺时造成的伤口,他们并没有咽气多久——鲜血仍在他们身下缓缓蔓延。周围一片沉寂,除了楼下闷沉的刀剑铮响外,走廊上只剩下穿堂风在推动房门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叶星用手背蹭掉脸颊的血,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透过几扇门虚掩的缝隙,隐约能看到屋子里还有没来得及收拾、零散堆在桌子上的衣物和武器。虽然杂乱,不过屋内陈设倒是没有任何被推挪翻倒的迹象。
里面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打斗。他们在那些守卫过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那些都是训练者带来的武器,”沉洛转过头,顺着木栏望向楼下的酒堂,“看来那些人都去绿洲院墙那边对付另一伙青雄寨的人了。”
的确解释得通。叶星在寻找宁步尘时也注意到了绿洲那边的动静,如今院墙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响动,想来那些训练者应该已经成功了,但是……
叶星头脑有些发沉,她抬起握刀的手,试着用手腕压了压额角,目光再次移向周围那几个倒地的训练者,她看着每个训练者身下溢出的小片血泊,那个险些被忽略过去的疑问再次浮现,就像在浑浑噩噩的洪流里倔强闪着微光的萤石——
但是,宁步尘去哪了?
沉洛看向叶星。
这里没有她的尸体,周围也没有任何匆忙跑路时遗留下来的血迹。她身受重伤,又中了毒,她能逃去哪里?
叶星瞥了眼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
可能并不是逃跑……也许她离开了那间屋子后压根就没有到附近房间去治疗伤口,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她去了哪里?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沉洛问。
叶星试着开口——与此同时,楼梯上隐隐传来木板被踩动的闷响。
。
守卫腰腹被狠踹一脚,整个人几乎飞了出去,撞塌了本就出现裂痕的桌子,他喉咙瞬间漫上一股腥甜,可嘴里的血还来不及吐出,就见紧随而至的刀锋逼近眼前,他本能向侧方翻滚,然而刀锋在劈进碎屑的刹那陡然转向,在训练者掌中转了一圈,紧接着抡向被锁上的木窗——
“砰!”地一声震响,剑锋险些将弯刀撞出豁口,宴知洲虎口隐隐发酸,却依然稳握刀柄。白烟逐渐开始消散,但仍不够,那不知不觉中吸入的毒烟开始让他没办法专注,他看不清宴离淮流露的破绽,只能在眼前虚晃的身影抡刀时承下一次次重击。
……该死的狼崽子。
宴知洲难得粗鲁地里想。但他不得不承认,宴离淮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看到血就会吐到哭出声的废物了。他开始变得强壮,变得懂得隐藏自己,变得开始不再像之前那样把所有的恶意都用在堂而皇之地烧毁运送药材的车、偷偷闯进炼药场毁掉药人身上了。
他成长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隐藏那些难以压制的恶意的呢?是从经常把自己搞得满身伤,不得不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老实休养的时候?还是故意从高处跳下,生生把腿摔断的时候?
宴知洲突然有些想笑,接着,他面上露出了那永远也算不上真诚的笑容。沾满鲜血的弯刀在每一次撞击间迸出点点血滴。白烟慢慢从破碎的窗口中散出,取而代之的是淡色的日光。它照在锋刃划擦时的刀面上,血光如同冥灯般映进两人眼底。
“……看来叶星教了你很多。”宴知洲说。
“她的确教会了我很多。”宴离淮在开口间再一次朝着宴知洲翻砍而下,弯刀发出的哀鸣几乎盖住了他的尾音。他看着宴知洲被冲击的力道逼得连退数步,眼底浮现起那散漫的笑意,接着说:“……难道我‘死’后的这些年里,再也没有能让你提心吊胆的人了,所以开始懈怠了吗?”
“……的确没有你这般殚精竭虑。”宴知洲丝毫没有生气,声音依旧如同兄长对待弟弟般温和:“连陈晔那帮人都能成为你随手挥动的棋子,你特意选择这么偏僻的地方建造客栈,为了防止狼群的闯入在门窗院墙上下足了功夫,甚至怕被我发现什么,还特意隐姓埋名,不惜丢掉自己精学多年的武器,做到这些,应该费了不少精力吧?”
他看着宴离淮,“看来你从没成功离开过南阳王府。”
“……陈晔只是巧合而已。”宴离淮笑意更深了,但手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他逼着宴知洲后退,几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来这里。看来,想杀你的人多到连你自己都快数不清了。连具体的威胁到底有多少都没办法仔细彻查,你带着狼群又能去做什么?说不定外面还有不少想置你于死地的危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