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鱼的声音,在这种境遇也叫人觉得舒服,他昏头昏脑地觉得。
或许就这么睡在这里也不错,起码谁都找不到了。
“你还是想走吗?”
人鱼的声音忽远忽近,关岁理想要开口,可是喉腔连一丝能自主的气息都没有,他恨极了无能为力,可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你想走,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人鱼忽然推了他一把,那双鱼尾在他身上弹了下,身子骤然一轻:“回去吧。”
“关岁理,你总会来找我的。”
关岁理被水流推着上升,视线颠三倒四,他终于看见了人鱼的脸。
那是……季开的面孔!
他仰头望着关岁理,抬得过于高了,以至于整张脸都直白地暴露在视线里,泡得发白的下颌线,他该有多冷。
季开似乎视力不好,竭力睁着眼望向他的方向,可渐渐还是失了焦距。
静静漂在那里,就好像……已经死了。
关岁理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法理解的怒火,他不信,凭什么,他是整个深海的霸主,谁能杀得了他。
他奋力调动手脚,他要回去,那僵直的手脚竟然真的有了知觉,他霍地一划,撞在了坚硬的铁板上。
关岁理震醒了,海水倏然消失,惨白的光充斥四野。
剧烈的疼痛提示他现实的存在,他才恍惚过来那是一场梦。
他的手脚依旧无力,耳朵能听见气流声,可以就像是隔了一层布,显得那么遥远。
这是哪里?
周围为什么这么白?
他的眼睛还没恢复吗?
季开呢?季开怎么可能就死了,他不信。
他立即就要起身,他要去找季开?季开一定还活着。
可他一动,头颅肩膀就磕到了坚硬的东西上,磕得他浑身骨骼钝痛,鼻头发酸。
周围有什么东西在?
他想要伸出手去摸,可胳膊抬起一半就无法动弹,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维持一个蜷缩的姿势,腰腹和大腿都已经发了酸,微微一动,骨头发出抗议的响动。
这是……一个狭小的壳。
他的眼睛并没有什么问题,这里本就是一片惨白,没有半分的杂色牢牢锁住了他的肢体,纯白的毫无缝隙的壳子将要锁死他的思想。
这是他曾经待了不知道多久的白色地狱,关押拷问的禁闭室。
季开死了,而他又一次被关起来了。
他战栗绝望地意识到,他又被抓回来了!
意识到的同时,他的大脑就收到了氧气不足的信号,一阵恶心的窒息塞满了他的胸膛。
可分明,这里的换气设备足够完善,他却觉得自己要死了。
眼角就不自觉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那是在这样的四处不见的惨白光线中,长久被刺激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