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乱?”白初宜嗤笑,“易庭调不动羽林军与宫卫本部,宫卫右营又不得出昌德宫,就凭一个左营与王子仪卫,噢……还有柳家的那点武力,也能惹出内乱?”
易洛不能否认,只能沉默不答。
“王上有这个时间过问臣尚未筹算完的计划,不若多花点心思平定您说的内乱!”白初宜语气淡漠,却隐隐透着不悦,“陈国出兵明河谷地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易洛没有问白初宜为什么说陈国很快就出兵,他很清楚白初宜不会将情报来源告诉他,哪怕他是王,因为白初宜曾用“亲厚无过于间”为由拒绝向羽桓透露间者的情况,即使羽桓大怒,她也寸步不让。
稍稍沉吟了一会儿,易洛再抬眼时,白初宜已经再次开始研究地图,他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很淡漠地问她:“你就没有考虑易庭找借口聚集众将,然后杀而夺印的可能?”
白初宜的动作稍滞,但是,她头也未抬,毫不犹豫地道:“他若是能那样做,我就不会效忠你了!”说着,她似乎也觉得说过头了,抬起头,看着易洛,轻轻一笑,道:“只可惜,他是易庭,学了太多圣贤大道的易庭,他在乎人言,在乎大义所归,在乎名分的正统,在乎千秋史笔,他不敢也不会做到那一步!”
白初宜叹了口气:“王,易庭殿下的事情到此为止,请您不必再对臣说了!臣不想知道一个字!”
“……好的!”易洛神色数变,终是没有再坚持,转身离开。
………【第十九章 风絮】………
柳敬华颁下戒严的命令,但是,出动的却不是羽林军,而是一部分宫卫与城防营,这种异常根本瞒不过平奈的居民。
叛乱!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明白了状况。
东岚历史上的叛乱并不多,东岚的国力在很长时间里一直是很弱的,那种情况下,内讧与自杀无异,再说,东岚历代君王的都有着水准之上的治国手段,叛乱实在是很难成功。
现在,东岚是一个强国,但是,论国土之广,它不及安陆,论国民之富,它不及卫阳,便是论军队的战斗力,也有常年对抗北原异族的同朔、燕云两国大军在前,东岚绝非第一。
安陆王莫颉曾说:“东岚得一人之力矣。”
各国君主无不羡慕羽桓王的幸运——能从市井之中寻到白子风,并得其倾力报效,除了幸运,实在无词语能够形容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都是先知道白子风,然后才知道东岚的。东岚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偏僻,在白子风拜相之前,不少人甚至认为东岚是夷人之国,是异族异邦。
这样的情况,平奈最有著名的地方是白王府,就并不令人奇怪了。
白子风掌国之权柄十馀年,各国使臣之间有这么一句话:“没见过含元殿很正常,没进过白王府,不若趁早回国。”
含元殿是东岚王处理政务的所在,是东岚国政大策的议定之所,非王之亲信、国之重臣不能进入,他国使臣未见过也属正常,但是,能否进入白王府却意味着使臣能否圆满完成任务,也意味东岚对使臣所代表的国家的态度。一般来说,白子风不见某国使臣,也就意味着东岚决意同其国开战了。
羽桓曾下过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白王府,违者,毙。——这道命令中的“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很少有人知道,白王府有一块可比王印的令牌,但是,柳敬华知道。
“先王极信重白王,但是,那时,对东岚上下来说,白王是并非东岚人,白王自己也承认,他并非出身东岚,家中上数五代也没人能与东岚搭上关系。”柳敬华很平静地陈述,“而当时,先王已娶沐后,沐家军权在握,先王自然给了白王一些可恃的保障。沐家当年会败,有三成是败在那块令牌上的!”
易庭愣了愣,半晌才道:“舅舅的意思是……”
“周思安不是要紫华君的吗?”柳敬华却很理所当然地反问,“我们就给他看。”说着又笑了:“若是有那块令牌,倒也无需羽林军司下令了。”
按照东岚的军制,临阵指挥除外,王令是第一优先的。
“擅闯白王府?”易庭苦笑,“日后,初宜不会放过我的。”
柳敬华不禁皱眉,一手拍上桌子:“日后?没有羽林的,我们不会有日后。再说,你若是胜了,紫华君自会效忠你!她保的是东岚,不是东岚王。”
“白王府是那么好闯的吗?”易庭摇头,“王府仪卫可都是百战之士。”
“办法总是有的。”柳敬华轻笑,“羽林军的首脑不是也被我们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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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给白王的令牌在哪儿?”易洛几乎是闯进白初宜住的中军帐的。帐内很黑,这种时候并不是拜访的好时间,白初宜在他闯进来的同时就已惊醒,根本不等他说完便翻身而起,随即冷斥:“出去!”
黑暗中,易洛没有出去,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帐门,再次重复那个问题:“先王给白王的令牌在哪儿?”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否在你身上?”
一阵悉索声后,白初宜从后帐出来,火石轻敲点燃蜡烛,神色冷然地摇头:“我带着做什么?那块令牌又不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