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这日一早,颜音就起来,去预订的造型店接受折磨。
差不多弄了两个小时,才搞定一切。
往镜子面前一站,她自我娱乐地想道,这下肯定连她妈都认不出她来了。
这时助理小跑着进来,递给她手机,“颜姐,你的电话。”
她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喂你好——”
“阿音,我现在在机场,你马上打车过来,带齐证件。”
颜音愣在原地,不确定地问:“……妈?”
“是我,快,事情很急,我已经跟你舅舅打过招呼了,快来!”急切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于是十分钟后,颜音满头雾水地坐上了的士。
接着季兴修的电话才让她明白原委。
其实是颜音的外公昨天晚上突然脑出血住院了,抢救了一晚现在正在icu,颜母昨晚连夜坐国际航班回来,原本打算直飞苏州,但飞北京似乎更快。颜音跟母亲先赶过去,季兴修处理完基本的事情后也会飞过去。
结束通话后,颜音努力回忆外公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母亲跟外公的关系并不好,因为母亲出生大家族,却执意要进娱乐圈,即便不是做演员而是当导演,也是不被思想古板守旧的外公所能理解和接受的。于是母亲一朝离家,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而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季兴修做先例,外公虽古板但对男孩还是比较宽松的,他总认为男人可以闯可以玩,只要玩够了闯累了记得回家就行。结果母亲一头扎了进去,外公便觉得是受到了季兴修的影响,连带着季兴修也不受待见起来,但总归不如与母亲的关系那般糟糕的。
颜音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外公,都是外公家的人接她过去,住大概两三天又回去。
至于父亲,据说从没进过季家大门……
因为她上大学上的早,也代表离家离得早。尤其她又选择了跟母亲一样的道路,更是不敢回去了。
于是对于外公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的那么两三次印象,一个头发花白,背脊稍微有些佝偻,却总是满脸严厉和苛刻的独居老头。
颜音小时候爱游泳,苏州多园林,也多河流。她那时性子还挺野,如果是夏天就穿着背心短裤跟男孩子们在河里玩。有次不知因为什么,跟在她身边的季家人离开了一会儿,也凑巧当时就出事了。一起的一个男孩子腿抽筋,游不上来。颜音便去救他,可女孩子的力气哪比得过男孩子,对方挣扎的把她也往水里拖。危机之下,还是闻讯赶来的大人把他们俩捞了上来。
回去家中外公坐在大堂里,见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教人带她去休息。
可颜音忍不住,趁没人又跑出去偷看。
结果就看见外公大发雷霆的样子。
当时她也不觉得害怕,只想着原来外公不仅是严厉,也很会骂人。
可那个震怒的外公的脸,她仍旧想不起来。
如今算来,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外公,想不起他的样子也实属正常。可猛然间这个角色重新出现在她的耳边,那零星的点点记忆竟然也意外地从记忆深处苏醒,提醒她,原来有些东西,并没有忘记。
快到机场的时候,她接到了叶司忻的电话,对方大概是听季兴修说了情况,只简单嘱咐了几句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杀青宴。
然后她便在机场见到了久违的母亲。
母亲还是那样美丽优雅,人群之中一眼便能找到。
可母女二人根本没有时间叙旧,急急忙忙上了飞机。飞机上,还没倒过时差的母亲很快睡去,颜音则睁着眼仔细观察她。
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圣诞节,颜榕带着她去国外跟父母团聚过节。
过完节便回国的回国,工作的工作,旅游的旅游。
母亲一向潇洒,与父亲的二人世界过得有滋有味毫不腻烦,在美国待了一个星期,全程在看两人花样秀恩爱,她和颜榕都觉得十分心塞。
可此刻的那个甜蜜秀恩爱的母亲不见了,剩下的是一个疲惫入睡的女人。
颜音有些心疼地为她紧了紧毛毯。
下飞机后还得坐车,从无锡到苏州。母亲一路都在睡,颜音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感觉十分陌生。
颠簸一路,最后停在了医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