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再一次警告:“刘阏于!”弟弟为什么老把情况往坏处想?
但这次当弟弟的却不打算退了:“大兄,速往宣室殿禀告父皇,言阿兄易立妃人选。”
刘荣:“否!”
“否?”临江王万没想到一番规劝,竟是这么个结局:“大兄难道不顾及皇储之位?储位之固,需内外强援!”
“为兄思之再三矣。”刘荣太子定定地看着弟弟:“周太尉战功赫赫,父皇信重。周氏前有‘绛侯’今有‘条侯’,簪缨世族,人才辈出。引为外戚,正是强援。”
“大兄!!”临江王大惊失色,大哥这等于是一下子推翻了三兄弟长期共同研究的结果,而且是彻底推翻。
赶在弟弟开口前,太子赶紧往下说:“何况,大汉自立国以来,并无被废之皇太子。”
“大兄!”刘阏于满脸的不可思议:“高皇帝几废孝惠帝。父皇之皇太子位,二十余年并不安稳。”真的,文皇帝越到后来,越偏爱庶出的幼子,对长子的不满也越来越多。
刘荣气闲神定:“皆未成事。”毕竟都没废成!
“大兄?”临江王就在那里立着,凝视自己的兄长,目光如炬。雨湿的头发和衣裳都不能将少年的俊逸减去半分,反而添加了几分平常没有的不羁和磊落风采。
良久,刘阏于倏尔转为宁静:“大兄钟、情、周、姬。”这不是询问,是陈述,是平静的陈述。
刘荣默默回望弟弟,不承认,不否认,不……退缩。
临江王只觉得浑身冰凉,头却热得发胀,忍不住哀号:“大兄……”
刘荣站起来,扶着弟弟的肩:“弟君,为兄主意已定”。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此乃取祸之道!!”阏于皇子一侧身,甩开哥哥的手,怒涛澎湃:就为了一线莫名其妙的私情,大哥就要毁掉他们三兄弟精心构筑的成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往这方面发展?
皇太子刘荣勃然变色,收回手,冷冷道:“临江王,汝失仪失礼,该当何罪?”
刘阏于没想到哥哥会来这么一手:“大……阿兄?”
“殿下!”刘荣冷冷地纠正,昂起头:“孤,大汉之皇太子也。太子宫以内,不劳临江大王动问。”
乘幼弟还在发愣,皇太子突地冷“哼”一声:“阿娇,阿娇!临江王既爱阿娇,尽可自行娶为王后。从此,大王得祖母姑母助益。而孤,或真成大汉第一废太子尔。”
刘阏于骇痛欲绝:“大兄……”
刘荣掉过头,不看弟弟。
刘阏于跺跺脚,长叹一声,打开门冒雨冲了出去。
太子家令在游廊里看到,大吃一惊:干衣服不换,热水也没喝一口。临江王怎么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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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雷声隐隐,浓云翻滚,大雨……遮天蔽日。
栗夫人的长子看着在风雨中半开的殿门,想起身,又回坐,怅然若失。
耳边,风声雨声之余,刘荣似乎又听到了那梦中经常出现的歌声,轻柔婉转如故,声声沁入心扉:“……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蒙羞被好兮,……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13…04 力挽
呼来忽去的雷雨,在几个时辰肆无忌惮的作威作福后,云开雨散。室外,是一片鸟语花香,阳光明媚;而长信宫内,则是阴云密布,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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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长公主迈着如飞一般的健步,从宫室的这头走向那头;折回来,转个方向,再开始。
只短短半个时辰,已有四拨人被拉出去重罚,为的全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走路声音大了,饮品太冷或太热了,汤汁偏咸或偏淡了……甚至连新近提拔最有体面的梁女官,都挨了训。
阿娇发热了!阿娇发热了!!阿娇……竟然发热了!!!表面上,长公主一直在愤怒地强调这点。但所有人都知道:帝姊的心里还有其他,至少不单单是为这个。
馆陶翁主陈娇估计是下雨时倚在窗门边看雨,不小心着了点风,才发的热。但一长串御医都来看诊过,公认娇娇翁主只是‘微’有风寒。而且,吃过药后陈娇就躺在榻上休息,现在热度已清退得差不多了。
可长公主还是焦躁万分,好像她的宝贝得了多危重的病症,前景堪忧似的。
终于,窦太后在宫女们的搀扶下走向女儿:“阿嫖……”
长公主拉住亲母:“母后!”
皇太后爱怜地抚着女儿的背脊,试图缓解爱女的紧张情绪:“阿嫖,大长公主,南皮侯夫人,城阳王后……诸亲戚处,趋之消遣一二。今风和日丽,适宜访亲问旧。”
“阿母?”长公主吃惊地瞪圆眼睛:“陛下……”现在是什么时候?宦官已经来通告过,皇帝弟弟过一阵子就要到了。她怎么能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