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留在他的脸上,向皮肤中渗透,更可以说向他的生命中渗透。
——至少,他的血液中已经溶有酒水。
那么,他浑身的血液是否也像酒一样苦辣呢?
他开始苦笑,却并不是效仿萧木叶的那种苦笑。
他有他自己的苦处。
钟破浪仰着面,向上喷着酒气,道:“钱!哼!钱——我也是疯子啊!”
萧木叶木然,不知道钟破浪在说些什么。
——就像那许多人不明白赵阿大的疯话。
此刻,萧木叶真的要以为钟破浪在发疯,但钟破浪却又却是没疯,至少与赵阿大相比,他是没疯。
萧木叶无可奈何,于是又斟上一杯酒。
钟破浪一直在仰着头,这次他当然没看见萧木叶又斟了一杯酒。
萧木叶端起这杯酒——
钟破浪仰着面,刚想闭上眼,一股酒水又浇在了他的脸上。
萧木叶端着空杯,道:“这样很舒服吗?”
钟破浪猛地将头放下,直视着萧木叶,苦笑道:“当然舒服,比喝在嘴里舒服,比咽进肚里舒服!”
“真的吗?”萧木叶无奈的问道。
钟破浪只冷漠地吐着酒气。
“那是因为你喝的酒太多了,你的身体里已不能再容纳一点酒,而你还要浇愁,所以你只有将酒浇在你的脸上!”萧木叶很平淡的说道,但在钟破浪听来却像酒一样浓烈。
萧木叶紧盯着钟破浪的脸,从他面前拿过酒坛,道:“而我,身体里还能容纳大量的酒,所以我要喝,而不是浇!”
——钟破浪看着萧木叶将整坛酒喝完,表现的是那样豪爽,那样的洒脱,他反觉得自己是在庸俗,实在可笑。他感到自己的胃在抽搐。
——他为自己恶心,要因为自己而呕吐。
萧木叶一口气喝完整坛酒,道:“就算是浇愁,也要这样浇,痛痛快快,淋漓尽致,狂饮一通,浇进心里!”
——毕竟萧木叶也是有愁的,他的心是烦闷的,否则他也不会来这里狂饮了!
——但是,他的愁却并不是用所谓“浇愁”的酒来消除的,他只是借酒将自己释放一下,因为他已被剑与情折磨的疲惫不堪。
剑主、任瑜、玉燕,以及他手中的剑,都是他的愁。
——在他的生活中,剑时最简单的,只要他挥舞起剑,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但是,在情上,他被丝丝缠绕,竟似透不过一点气来。
所以,即使萧木叶喝完整坛酒,也只是一时的释放,一时的洒脱,没有“浇愁”,那团乱麻般的愁绪只能靠他的心与他的生命去理清。
喝完酒,他抽出贴身的剑,放在桌上,道:“有了它,你我这样的人才可能活得像个人!”
钟破浪看着那把剑,表情变得极其惶惑不安,摸摸道:“也许是这样——因为,当有一天,我们失去它时,我们简直毫无作为,不如一个砍柴的樵夫,不如一个耕地的农夫——除了那身*的拼站,我们什么都不会!”
萧木叶有了一丝微笑,道:“没错!那么,我们现在都还有它——这点*的拼站的本事,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有愁?”
“因为——钱!”钟破浪又仰起头吐着酒气道。
“我实在不明白——在你心中,在此时此刻,你竟也摆脱不了‘钱’这个字!”
钟破浪苦笑,笑出声来,猛地又停止了笑,呆呆地望着小店很肮脏的屋顶,道:“这世间,这忙忙碌碌的人们,都在为了什么而忙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