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爱民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只知道她早上在房里一通捶床砸墙,又喊又叫,吓死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都少说话的好”
“开饭吧,一会儿吃完你们都下地去,我给娟儿姐送剩下那半只没炖的野兔去,完了就直接去地里跟你们汇合了。。。。。。妈你。。。。。。”爱军试图视几乎凝结成冰的低压氛围为无物,撑着发麻的头皮尽量如常安排下去,呜呜,我也不想的,谁叫我是大哥。说到方姚氏的时候,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停下来。
大哥威武!大哥厉害!大哥加油!啊,大哥盯过来了,赶紧埋头!吃饭!
爱军差点破功笑出来,狗屁惠民,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没见我腿都在抖吗?
爱军一边面上忍笑,嘴都快抿成一条线了,一边还要偷偷在桌子底下,抬手去压自己控制不住抖的右腿,一边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妈说话。
该死,这可比干一天活儿累多了!
“我。。。。。。”方姚氏从挫败情绪里探出头来,稍留心一看,才发现大家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不敢动,“我今天就不下地了,桂花一个人应该可以的,其实昨天我就没干什么,光陪着她说话而已。今天我跟爱军一起去娟儿婆家看看吧。”
“妈,其实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的,”爱民见气氛缓和,妈都主动要去看娟儿姐了,应该也就是那一阵情绪需要发泄。。。。。。吧,“我们。。。。。。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总也好过你一个人扛。。。。。。吧。”
说着说着,爱民感觉自己有点儿多此一举了。我们这一群人,应该都帮不上她什么忙。。。。。。吧?
“其实。。。。。。。”5只被提溜着脖子的鸭子再现,方姚氏又一次破功笑了出来,“哈。。。。。。咳嗯!没别的事儿,就是我大概。。。。。。也许。。。。。可能。。。。。。。应该。。。。。。。”
“唉呀,你痛快点儿说吧!”惠民差点儿跳起来,赶紧又捂住自己的嘴巴。
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我应该是要再多留一阵子了。可能是一周,也可能是一个月,或者一年,我。。。。。。不确定,我。。。。。。反正今天已经第四天了,我对怎么‘离开’也完全没有头绪。”
“那是好事儿啊!妈,你能留下来真是太好了!”桂枝终于敢从房门后面直起腰来,走到客厅桌子旁坐下。呼——危机解除!又躲过一次,不愧是我!
“对呀,这回你肯定能留下来!太好了!”桂花没办法也感情不太饱满地应和了一下,呼~我这小心脏还噗通噗通跳呢。
“嗯,太好了!”爱军有点儿心不在焉,担心去娟儿姐婆家的时间不够。
这一连三天,早饭都吃成开会了,回回都有事儿,还都是不能轻易离场的事儿。
唉——当家可太难了!
“妈呀,你刚刚可太吓人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凶。。。。。。残?”惠民说着说着,在大哥的逼视下,慢慢就缩回了身子,左手抱腿蜷在椅子上,右手抬起来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妈,你要是不想去地里,就待家里好好歇会儿吧,我看你这几天情绪一直紧绷着,应该是累的,”爱军小心翼翼,没有主动点破真相。
其实妈她应该一直在期待着离开这样辛苦的生活环境,神经一直紧绷,吃心不在焉,睡也没怎么睡好,到现在终于发现短时间内“离开”不了,突然松懈下来才会觉得累。
“你先不用跟我去娟儿姐婆家,等你调整好了,下次再去吧,下次我一定领你去!”爱军认真承诺道。
方姚氏也不是一定要去娟儿婆家,确实想逃避事实嘛,没必要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再去多搅和一桩事,就松口答应了爱军。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饭,难得的野兔肉也味同嚼蜡,没吃下去多少,又故态复萌,蔫蔫儿地回屋躺着去了。
这边爱军悄摸儿来到蔡家庄,一路避着人走,就怕被人发现自己手里有野兔肉。到蔡国强门前才匆匆整理了一下,把野兔肉半掩半藏地捂在怀里去推大门,咦?怎么推不开?
“娟儿姐!在家吗?”不得已,爱军压着声音喊娟儿姐。
“吱呀——”门开了,挺着大肚子的娟儿姐看到是自家大兄弟,忍不住泪眼婆娑,又哭又笑伸手来拉爱军,“快进来!”
“诶,你别拉我了,仔细自己的肚子,都这么大啦!”爱军随着大姐进门,一路被大姐领到她现在住的屋子里,正准备倒杯热水给爱军呢,被爱军眼尖看到地上那一盆“小衣”。(注:80年代称“小衣”的,对应的是现在女性内衣的下装,一般为白色,长裤管,裤脚是收窄可以扎住的,棉质吸水的布料,拿没有弹性的绳子、不穿洞在外面的方式系住裤腰;女性内衣上装是肚兜)。
也不知道爱军哪根筋没搭对:
“你这闻着是尿湿的衣服呀!怎么在屋里洗呢,你这旁边不就是茅房。。。。。。啊。。啊啊啊啊。。。。。”爱军挨了一记已经很久没再挨过的,来自大姐的关爱——拧耳朵!
“啊,疼疼疼疼。。。。。。。大姐,疼!”爱军不敢还手,只嘴里喊疼,“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大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