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神伟的父皇,最终却受小小的头疼病困扰,自此一病不起。”
“朕亲眼所见,朕也犯了同样的病,朕也怕。”
“朕不愿自己如父皇那般,在床上生生被疼死!”
“所以朕信了,信了孟庆荣的话。”
“给他钱,让西南的官员都为他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军功报上来时,也曾有官员上疏,向朕指出这根本不会是孟庆荣能立下的军功。”
“朕全都搪塞过去了,全都隐瞒了。”
“朕糊涂……糊涂啊!”
“哪里会有什么仙缘?即便有,朕又何德何能,能独吞这等好处?”
“朕比父皇如何?根本不如吧?”
“为何这仙缘,不是给了父皇,而是给了朕?”
“朕一时鬼迷心窍不要紧,可朕的鬼迷心窍,害死了西南几万良民!”
圣上用泪眼,望着太子,伸出手去,将他紧紧抓住。
“太子、太子,你要牢牢记住今天!”
“往后朕驾崩了,你切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须知天子一喜一怒,牵动的都是无数人的性命!”
“你不要学朕,听你母后的话,做个是非分明的人。”
圣上仿佛将自己所有的力气,全都在方才那番话中用完了。
他气喘吁吁地往后倒,靠在邬皇后给他垫着的隐囊上。
“文运,你去查,将崔绩所说的一切,都查得一清二楚。”
“只要证据确凿,立刻抓捕崔鄂归案。”
“朕要将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将崔鄂的尸块全都丢去西南,喂豺狼,喂虎豹,告慰那些百姓的在天之灵。”
裴文运撩起下摆,对圣上大拜,身后的裴孟春也跟着跪下。
“臣领旨。”
圣上闭着眼,动了动手。
“去吧,去忙吧。”
“诺。”
裴家父子离开后,圣上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太子一度以为圣上就这么驾崩了,还想着要不去探一探鼻息。
但看着父皇还有轻微起伏的胸口,想着大概是脱了力。
邬皇后就那样一直站着,陪在圣上的身边。
许久,圣上才睁开眼,双眼无神地吩咐道:“皇后,扶朕去床上躺躺。”
邬皇后一声不吭地上前,示意太子过来帮忙。
圣上的背佝偻地很厉害,每挪动一步,都看起来分外艰难。
“朕,怕是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