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拓跋熠耸了耸肩,“你倒是谨慎,也算适合在我这‘谨’王府当差。”语气似是自嘲。
靳人麒俯首道:“王爷,不如还是说方才的赌局。”
“嗯,你侄儿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听话。”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只是在下希望他更听话而已。可话说回来……”他顿了顿,“请王爷恕在下不敬之罪。”
“但说无妨。”拓跋熠一向最是不喜欢像靳人麒这样的文人瞻前顾后、咬文嚼字、掉书袋,不过他近来倒是已经习惯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水彧他也像您府里的杀手一样听话,您会甘心么?”
拓跋熠沉默。
靳人麒续道:“最锋利的刀剑,总难免会割伤自己,就看自己能不能善用。”
“那你呢?”拓跋熠若有所思,“有的人说谋事者不能相信任何人;有的人说一旦选择了一位谋士,就要放开手去用他,完全地信任他,用人不疑。”
靳人麒并没有正面回应,却拱手道:“首先,王爷相信在下是一把利刃,是在下的荣幸。”
“哈哈哈!”拓跋熠笑了,“或许本王该庆幸没看错人。”他从小就能挽强弓,降烈马,控制这样一把可能伤及自己的无形利刃,这等紧张刺激之事,他来之不拒。
“在下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靳人麒话锋一转,“水彧他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据我所知,他跟方庆酒楼的老板也并没有什么交集,更不可能保他一命。”
“反正不出三日,他也是要死。”拓跋熠不假思索。
“王爷可曾收到消息,方庆酒楼前几日被盗了。是夜罗刹偷了他。”
“那又如何?”拓跋熠饶有兴味。
“说起来收到这消息也算是偶然。跟着水彧的人几乎都被他杀了,有几个胆小的未敢跟的太近,竟探到了这个消息。一般被夜罗刹偷过的人,很少有敢声张的,所以能收到从南方传来的这种消息着实不易。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如果这时候方庆酒楼的老板死了,矛头定然直指夜罗刹。我这个侄儿我很了解,他的心很硬,轻易不会卖任何人人情。除非,这个夜罗刹是他心中很重要的某个人。”
“谁?”
“三侠截风刃和赌神逆乾坤之女,京城水府的表小姐,钟离冰。”
只听“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十声,才不过转瞬功夫,一连十箭击发,箭无虚发。不远处石上的箭簇和裂纹,无不诉说着这弩弦和箭镞的力道。
水彧只微微点头以示赞许。
钟离冰一边将□□重新上膛,一边问:“你赞的是我,还是它?”
“前人的智慧,你的智慧。”
“有了它,你可还打得过我?”
“可以一试。”水彧站在了钟离冰面前。
钟离冰抬手,扣动了连弩上的机括。便是水彧不能空手接住,也定能够躲开,她相信他。
同样是十箭连发,毫不客气。原是彼此之间已然有了默契。
水彧左右开弓,眼疾手快,接下六箭,仰面躲过了四箭。
“我或许可以把这十箭全都接下。”钟离冰微微一笑。
水彧上前接了连弩,重新上膛,对准了钟离冰。他也丝毫没有客气。
如今的钟离冰说起话来已是成竹在胸,再没了往日的大言不惭。每说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至少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她说可以就是可以,他不用怕这十箭会伤到她。她既能驾驭这样的硬兵器,自然不许它伤到自己。
可水彧却宁愿她还是从前那个背下一首民谣就得意洋洋,会说自己能喝十斤酒的嗣音。
钟离冰凝神定气,水彧出手那一刻,她便挥起左臂广袖。一阵风吹过,搅得大地风尘四起。大袖一挥,曾能够深深没入石棱的弩箭竟登时没了力量,像射入了水中,跟着她的袖子改变的方向。接着她向下一甩,那十箭一箭不少,尽数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