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爽快!”
他又拾起酒杯,想了想,皱眉道:“这时老三也该到永州了罢?”
话是对屈膝坐在他对面的一长袍瘦脸中年人说的。
中年人笑了笑,道:“殿下说得是!他走了也二十多天了,除去打尖住宿,路是难走些,但这时该越过东越国境了,就是不知这位爷用甚么方法进得永州。没有城中人相助,外人进城实属不易。”
那人道:“老三向来喜欢唧唧歪歪,成天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这桩差使派给他最合适不过,我们替他担心岂不多事?
中年人应了声是。
那人突发一声冷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还顺口将冰渣子“喀喀”地嚼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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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东越边境,往南一路行走,天气便一天天暖和起来,沿途人烟逐渐繁盛,原本挺拔孤峭的树木也一点点变得柔软。又过了二十多天,这支长长的商旅终于出现在永州郊外。
柳枝已泛出新绿,桃花开得姹紫嫣红。春风拂过,花屑漫天,落英缤纷。哈索一脚踏上花径,鼻子嗅着弥散的花香,舒舒服服打了个喷嚏,长长舒了口气。经过二个月的艰难跋涉,这支夹杂商人及数百马匹的庞大队伍终于安全回到永州。
自丰乐楼事件后,永州就加强了守卫。为防奸细浑水摸鱼,这些在城中经营店铺的胡商,去年年末临出城前,都得到一张由京畿衙门派发的通行文书,上载商人姓名,相貌特征,铺面方位等,以供来年回城核对之用;核对有误或无通行文书的异样容貌者,严禁进入永州。
一个长官模样的东越军士远远走过来。哈索渐渐瞧清了来人相貌,心下微喜。他在东越经商十多年,亦知去衙门办事之关窍。胡商运送货物进出城门频繁,难免要和京畿衙门打交道,因此每逢年节,哈索等便视各人品阶之大小,打点些礼物送去。这军士姓秦,是个带领手下驻守城门的队长,因此也常分得些礼物,算起来还有点交情。
果然,那秦队长满面笑容,老远就大声打招呼:
“哈老爹!”
哈索赶紧迎过去。
那秦队长将哈索上下打量,看样子也为他们安全归来高兴。两人面对面寒暄了几句,秦队长便宣称要办正事了。
哈索连称应该,回身自马褡裢上取出通行文书交与秦队长。后者略翻了翻文书,点点头,仍旧交还,然后转身招招手。十来个士兵随即没入商旅,开始巡检。
商队里人人忙乱,叫嚷声不休,一张张文书传来递去。
秦队长来回游移的目光忽地定住。
混乱的人群里,一人静静立在那厢。天气虽已入春,但胡商自寒地而来,皮帽尚未除去,皮衣尚自穿着,浑身上下风尘仆仆,一望便知是远道而来;而这人头发挽束整齐,肩披黑色薄裘,下面露出淡青色轻袍,看上去整洁悠闲,却像来自城中的踏青之人。
秦队长心里疑惑,皱了皱眉便扬声道:
“喂――站在那匹黑马边上的,你的文书拿出来没有?”
那人闻声,侧过脸来,却只挽了挽缰绳。
秦队长嗖嗖地走过去。
那人牵马而立,并不动弹。
近午的阳光有些强烈,秦队长眯起了眼睛。胡商大多身材高大,五官大而突出,且喜蓄络腮胡;相形之下,这人身材颀长,下巴刮得干净,更像东越人。
这人不躲不避,依旧静立。
然而,直到走至跟前,秦队长这才发觉,此人鼻峰耸起,瞳色发灰,绝非东越人该有之模样。
“你的通行文书呢?”秦队长紧紧问道。他不记得永州城内有长得如此模样的胡商。
那人却也皱起了长眉。
这时,哈索推开人群,挤到秦队长身边。
“队长――”哈老爹呵呵笑道:“这小伙子是我邻居家的孩子,邻居托我带他出来长长见识,这孩子一向聪明勤快,我倒挺喜欢的,所以答应下来,让他跟着来永州。”
秦队长斜一眼哈索:
“他没有通行文书?”
哈索点头,依旧呵呵笑,小声道:
“所以,还要请队长您帮回忙,等进了城,我立刻让他找您办文书去。您放心,我力保这孩子不会有半点差错。”的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