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胧,树枝摇曳。
斑驳的黑影在漆漆的冷宫内拖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熄掉的蜡烛烛油泥泞的堆积在破烂的桌上。
黑影攒动。
念清歌破碎的裙摆微摆,纤细的手指从发丝中探出,紧接着,那巴掌大的小脸儿抬起,露出两颗空洞洞的大眼睛,好像两颗脏掉的玻璃球,顺着细碎的刘海流下了一弧粘稠,她的小手抚上,一模,是方才白嬷嬷倒在她脑袋上的白粥,手心里黏糊糊的,酸涩的眼球一痛,一抹湿润涌了上来。
唇瓣儿微张,确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
玄朝殿。
橘色的烛光摇曳在阁窗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与墨香的味道,离漾一袭金黄色的龙袍伏在奏台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毛笔,点了点砚台,浓眉一皱,醇厚的声音响起:“德公公,侍墨。”
“是。”德公公闻声赶来,恭敬的站在离漾身边,余光瞄了一眼他疲惫的侧颜,道:“皇上,您都批了很久的奏折了,去歇息歇息吧。”
离漾揉了揉鼻梁,问:“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亥时了。”德公公答道。
“都这么晚了。”离漾喃喃自语,将笔墨置下,见德公公欲言又止,道:“德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德公公有些局促,斟酌了一番,道:“皇上,贵妃娘娘这几日茶饭不思,春柳也是愁的没有法子了,所以特来找奴才,皇上莫不如去看看?”
离漾侧头,身子靠在龙椅上,摆了摆手,语气里尽显疲惫:“百里性子乖张,就趁这次好好收敛收敛她的性子吧,百里殿的人德公公你还是不要再见了。”
“奴才知道了。”德公公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你退下吧,朕还要在批一会奏折。”离漾重新执起笔。
德公公见他烦心,颌了颌首,悄然退下,走出玄朝殿,清风拂面,隐于明亮下的长廊另一头,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来回踱步,德公公左右一观望,快步朝她走去:“春柳姑娘。”
春柳见来人,咧嘴一笑,急忙上前:“德公公,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
德公公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唉,春柳姑娘,这奴才也是尽力了,皇上现在还是在气头上,奴才也劝不动。”
“那可怎么办啊?我家娘娘可是很思念皇上。”春柳焦急的说。
德公公把袖袍里的银两拿出来,塞给春柳:“春柳姑娘,你把这些银子拿回去,告诉贵妃娘娘,奴才也无能为力了。” 有些时候,隐忍只是为了更好的破茧而出。
酸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念清歌仰起头将泪水倒回,光芒消弭,手肘撑在地上,咬着唇瓣儿定定的望着那些弄脏了的粥,横了心,抓起来就往嘴里塞,酸臭的味道萦绕在舌尖儿上,让她作呕,她慌忙捂住了嘴巴不让东西吐出来,若是这些东西在不吃掉,恐怕她真的会饿死的。
眼睛憋的通红,脸蛋儿涨的发紫。
任由粥米在齿间咀嚼,泪水打湿自己的脸颊,打湿自己的指尖。
吞咽,终于吞咽了下去。
念清歌虚脱地趴在地上,小手上黏着满满的米粒。
冷宫的阁窗外,白嬷嬷那双混浊的眼睛满意地望着方才的一切,嘴角一勾,转身离去了,照平时的时辰来到了老地方。
果不其然。
德公公在那里候着。
谨慎的往四周瞅了瞅,见并无状况白嬷嬷才放心的上前,给他一个手势:“德公公,那药粉她吃了。”
闻言,德公公面上一喜:“当真?白嬷嬷好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