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有些正是因为明白了,才去干的。
三人伯眯着眼睛,好像被菊花的金光晃疼了眼。
三大伯说完这话,就把光秃秃的菊花枝子丢在地上,慢慢地转回身,向遥远的地铁口走过去,渐渐地下沉,消失在暗中。
恍然是一个梦。
要不是一地破碎的菊花瓣。
沈若鱼险些觉得刚才的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追悼仪式正在进行中,吊唁大厅前的空场一片静寂,听得见淡褐色的蚯蚓在地表下掘进的声音,几根纤细的蛛丝挂在新生的侧柏叶上,被风吹拂着,发出不均匀的共鸣声。。。。。。沈若鱼悲愤凄凉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大自然抚平了心的伤痕。
一个人死了,但整个世界仍在生机勃勃地向前。
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来,好像怕打破了她的沉思。
沈若鱼慢慢回过头,她看到一个衣冠整洁、基本上可算作神采奕奕的支远。
两人大张了张嘴,意思是打招呼,却都了无声音。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名字是假的,又不知道真名,在这种肃穆场合,只有点头示意。
你就叫我支远吧。
支远说。
我叫沈若鱼,是简方宁的朋友。
沈若鱼简短说道。
我刚处理完庄羽的后事,从那边飞过来。
支远指了指高远的天际。
沈若鱼一千次一万次地诅咒过那个邪恶的女人,一旦听到她确切的死讯,又有森然的冷意袭来。
好在毕竟是阳光下的春天,手脚凉了一瞬,依旧温起来。
庄羽临死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赶回来,就是想帮帮简院长,可惜晚了。
支远垂下头,过多的发胶使他的发丝一根不动。
遮挡不祝杭眼,沈若鱼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哀痛。
支。。。。。。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真姓名,只得这样叫。
沈若鱼想和以前的老病友说点什么。
我现在已经正式改叫支远这个名字了,它很顺嘴,是不是?我喜欢这个名字,它是在戒毒医院叫起来的,那里是我的再生之地。
我最近的生意做得很大,业务拓展也很宽。
有的人初次商谈,不了解不信任我,我就对他说,我吸过毒。
很多人当场脸就变色,我把戒毒医院的出院证明给他看,我说,支远就是我,一个人如果连毒都可以戒掉,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到呢?有些人就走了,永远不同我合作。
但更多的人把手留给了我。。。。。。支远看了一眼大厅,说,我们进去吧。
沈若鱼这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一直在回避那个时刻,回避见到往日知心好友的遗容,她怕自己的精神在那一刻崩溃。
但是她再也不能拖延了,遗体就要送去火化,这是她们在人间的最后一面。
吊唁已到尾声,到会的人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大厅挤得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