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蝉丝精制的外衫,一丝丝地将温度传了过来。dashenks
舒芷也不说话,只将手环过颜莘肩膀,静静地任她靠着。耳边却听她闷闷道,“芷儿,还是你好。”
用完晚膳,便有人来报莫玄素送了莫璃过来。
颜莘便简单整理了衣装,迎了出去。
莫玄素是当朝的尚书令,内阁的首辅。她老持成重,作风凌厉果断,是朝里的一把手,也是世宗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颜莘替世宗理政已有几年,每每和她打交道,对她的俯仰城府、老谋深算,常常佩服不已。
颜莘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治学态度、处世之道,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她影响的。颜莘最初刚插手朝政时,三番两次被她毫不留情地挑拣出错处。有时候二人意见相左,颜莘自觉自己并无错处,但时日久了,莫玄素的正确却慢慢显现了出来。好在颜莘虽然最是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能力有质疑,把自己看作书呆子,但她还是十分不甘技不如人的。因此有一段时间拼了命地读各种前人的治世之鉴、理政之道、又精心学习各类可涉及到的天文地理、人文志记,生怕再被别人笑话了去。如今也算是博学多闻,想来今日的成就倒也有很多是拜莫玄素所赐。
所以现在想想,倒有些感激她。
莫玄素一生沉缅于政治,却耽于家务。如今虽已届不惑之年,却仅有莫璃一个儿子,故爱逾珍宝。待字闺中时,任凭上门来求的人踏破了门槛,说得天花乱坠,也丝毫不为所动。一心觉得嫁给了普通人定然委屈,要嫁,也要嫁给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况且,把莫璃嫁给颜莘,也是她的一着计策。
起初她来接莫璃离开太子府,心里愤懑,只觉得从世宗到凌皇后再到颜莘到吟竹,一个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之前便是这样。她起先在打算这盘棋时,便考虑到了吟竹这个最大的敌手,世宗是很喜欢吟竹的。天赐良机吟竹的父亲昌平公主去世了,她便以睹物思人为名,千方百计地怂恿了世宗,将吟竹的母亲调离京城。叫吟竹既无法接近颜莘,又虚耗了他的年龄。待到莫璃不出意外地进了太子府,却又半路杀出了个芮叶,又险些有了身孕。好不容易那个芮叶死了,满指望自己的儿子能爬上太子君的宝座,不料吟竹后来者居上,竟然不经入选侍书,便直接做了太子君。这些她也都忍了,毕竟她自己的亲弟弟德侍君,在宫里的实力远远不如凌皇后。可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被逐了出府,不仅儿子后半生难熬,更是让自己颜面扫地。
她起先只是一味恼火,气愤得不行。又心疼儿子,便来安慰要他不要在意,等风声过了,她便再想办法把莫璃再嫁出去。
不料几日下来,映入她眼帘的却令她大吃一惊。
莫璃几日来不吃不喝,只是愣愣地躺在榻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到后来只得煎了汤药强灌。但人却飞速地消瘦了下去。
他不仅不再进食,而且也拒绝和任何人说话,包括他母亲。
起初她以为她跟他说话,他不回答是表示同意,或者最起码不反对;后来才发现是因为他根本就无心听她讲话。他也不哭闹,只是那样直直地盯着一个什么东西看,伺候的人有了不是,换作以往,非得大发脾气的事,如今他也不以为然,谁怎么碰他他都不理。他原先的活泼、机灵、热情、开朗,全部不复存在。
她骂他,他也只是听着,不做反驳;她气得掉泪,他也面无表情,恍若不见;最后她恼火的推了他打了他,他也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竟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几日下来,莫玄素便怕了。
她恨颜莘,但不代表她可以忽略自己儿子的感受。
在某一个夜晚,她坐在莫璃榻边整整一个时辰,她的儿子也没动一下。直到最后她无奈道,我去求她们,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她才见到她儿子眼里一滴泪珠潸然而下。
再直到太子府里派人来接。
她实在是不愿意要来人看到自己儿子的落拓样子。也想要自己亲自去告诉他这个消息,要他当着自己的面露出笑颜,所以便告知来人先回去,到晚上自己再亲自送过去。
她真是没想到,她的儿子,原本该是她插进宫里的一枚棋子,终究却被世宗将计就计,反做成了钳制她的一着妙计。
颜莘常常赞叹自己母亲的老谋深算。控制了莫璃,便也控制了莫玄素。想莫玄素一世精明,可惜如今却被世宗成功地抓住了要害。
但其实颜莘对莫璃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利用,更多的成分还是喜欢的。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因此他虽然经常胡乱生事,但只要是无伤大雅,她也很少责罚。况且莫璃的发作,也多半是嫉妒心使然。这些,身在宫廷,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