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放在莫璃的发间,轻轻抚了抚他的长发,只觉有些枯涩,竟不似先前缎子般水滑。再在他脸上停留了下,意象之中的皮包骨头,羸弱不堪。
耳边却听他轻轻呢喃道,“我还以为……再也不能……”
颜莘叹了口气,心道,就算自己愿意和一个死人去吃醋,又怎么能再去折磨一个刚死过了一场的人。这边搂住他肩膀的手又紧了紧。
颜莘容莫璃在万福阁歇了一夜。晚间亲自喂了他大半碗米糊,第二日又看着他就着一碗瘦肉米粥,吃了些清淡小菜,又陪了他一下午,直到晚间见他气色好多了,才叫了人先去叠彩苑收拾,又亲自送他过去。
待要走时把叠彩苑的人好好地嘱咐了一遍,要他们用心伺候,并要这几日里不间断地向她报告情况。
第二日下午,颜莘又亲自去叠彩苑看了莫璃,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颜莘眼看他已经不同于刚回来时候的憔悴,原本无光的脸上也开始有了颜色,心里高兴,便逗他道,“璃儿你发了这一通脾气,倒是满赚了。看把我折腾了个够呛。”
不想莫璃裹在被子里,一本正经认真道,“臣侍以后,自然再也不会做那些没大没小的事情,惹殿下生气了。”说完低了头,竟和前先的神采飞扬、招摇伶俐恍若二人,又轻轻道,“这次……几乎要了臣侍的命了。”
“也险些要了我的命了。”颜莘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便将他连人带被一起卷在怀里,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脸,一语双关道,“不论怎样,你在我身边就好。”
颜莘陪了莫璃偎了足有一下午,到了晚间才离去,带了吟竹去参加晚间世宗给颜涵亦和凌之遥接风洗尘的晚宴。
待到再回来,看时辰有些晚了,颜莘便留了吟竹在万福阁过夜。
小侍们服侍了二人洗漱梳理后,又整理了床铺,直到二人都卧下了,才吹熄了烛火,都退了下去。
颜莘所谓的“酒后有品”,是说她喝了酒便沾枕头就能睡着。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却觉得十分警醒。翻了几个身,刚想起身叫人进来秉烛看会儿书,忽一想吟竹正卧在身侧,便轻声道,“表哥你睡着了么。”
却听吟竹笑答道,“殿下没睡,臣侍怎么敢先睡了。”
颜莘默然,又道,“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吟竹轻轻“嗯”了一声后轻笑道,“臣侍今夜可算是对殿下的酒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颜莘忍不住笑了责怪道,“你乱用什么成语,这灌酒的事可是身不由己,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吟竹却笑道,“母皇不也是见殿下喝得好,也忍不住喝了几杯。”
颜莘却不接他这话,只道,“就是母皇多喝了几杯,才惹我担心。”
黑暗中吟竹虽看不见颜莘皱眉,却也知个大概,便排解道,“母皇也是难得儿女们汇聚一堂,心里高兴。你道她不想涵亦,把他们夫妻支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颜莘十分惊讶,竟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母皇把凌之遥调任,是有目的的?”
吟竹见她认真,心里有点儿慌,忙也起身笑道,“臣侍只是猜的。都说‘帝无失算’,母皇一世英名,如何能做无益之举。定然是有计较的。”
颜莘知他聪明,不料却精明如斯。也不好再问他是否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只作相信他并不知,复又卧下道,“你说的也是。”
吟竹心里明镜一样,知颜莘不好再问,又担心她心里怪他,过度涉猎时政这些不该参与的,便又岔开话题道,“殿下,听说水侍书这几天有些反应,臣侍觉得怕是有喜了,是不是明日里延请太医过来看看。”
颜莘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吟竹见她不以为然,不知是对自己不高兴还是对水卉不上心,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水卉有孕,原本是他的忌讳,不到万一他也不想在颜莘面前提起,只请了太医过来,万一是真,叫凉染阁的人过来禀告就是了,也免得自己难堪。如今为了转移话题而不得已,说了出来,颜莘却态度不明,倒弄得自己有几分尴尬。
他心里翻上来一阵酸楚,竟觉得眼里有了湿意。因是和颜莘面对面躺着的,怕被颜莘知道,便将一腔委屈强压了下去。正在难过时,耳边却听颜莘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