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马车上,云清絮撕开被血黏在胸口上的衣襟时,像撕肉一样,伤口处攒动着钻心的疼。
那原本发黑的、即将凝固的伤口,因这撕扯的动作,再次溃烂。
月牙手指哆嗦着,从座椅下的箱笼中翻出消炎止血的药膏,一边掉泪,一边给云清絮上药。
语气里,满是心疼。
“小姐,这宫宴咱们能不参加了吗?”
“一只脚还没迈进宫门,便遭了这样的罪,还死了人……”
月牙声音哽咽起来。
“那沈氏死不瞑目的样子,让奴婢想起为姐姐入殓那日,姐姐的眼皮也是这般硬……”
“地师说,人死了之后,身体若是柔软的,来世便能投胎为富贵人家。”
“姐姐入葬时,其他地方都已熏暖了,唯有眼睛是硬的。”
“奴婢跪在棺材前,为她揉了一夜,才终于软下来……”
“小姐,人死了都是那样吗?”
……
风吹帘动。
外头人影攒动,玳瑁罗衣交织,相同门第的贵夫人们,又低低交谈起来。
或是谈论珠钗玉石,或是谈论那位即将封为公主的蕈月,或是谈论长春侯府里猝死的老夫人……
有那么一瞬间。
云清絮有纵马掉头的冲动。
带着月牙,远离阴郁晦暗的摄政王府、远离高不可攀的皇囚牢宫,远离这群面上带笑心里藏刀的人,远离过往的这些伤痛、和恨,和曾经……
可是……
车帘一角,隔着那绣着桃花的缎带,隐约能看见姜老夫人端然肃立的模样。
那里……
还有一条人命等着她交代。
逃,又能逃到哪里?
退,又能退到何处?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掩去眼底的猩红之色。
沈氏无辜。
柳叶也无辜。
如果非要找出谁有罪谁有错的话。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