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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似不愿顾及潘成又似无瑕照顾两分，他始终没能开口吐出一声半句，直到车刹停在后街他顿时快声吐道“放手。”

潘成随即收手又坐直，双眸却没能从白博身上离开，他看着白博随着医用床移动，又看着对方落在车外，他不带任何停顿地让自己发僵的身体下车。

那双脚不过刚踩上地面就匆匆跟随那滚动的轮子。

僻静的后街空气里荡着从旁飘来的嘈杂声，伴着那快速滚动的轮轴声和快步行走带出的细响。

快步在几人身后的潘成看不见周遭的景象，他对此处昏暗的光线无动于衷，双脚始终坚定又快速地抬落，视线没有任何偏移地持续跟着那不断移动的医用床走。

潘成就似那慌乱却始终理智的人，即便再想靠近也没有挤到轮床旁边，他深知自己不该成为那抢救路上的阻碍，哪怕他多想再握一握对方的手。

那待在昏暗后街里的双开门随着匆忙的脚步被推开，门轴就似老者身体里的脆骨头般咔嚓作响，又像那闪到腰的老者般咿呀唤叫。

那双手在几人的脚步后触上似摇摇欲坠的门板，那双脚缓缓停滞在亮灯的手术室外。

那独自立在走道里的身影就似那突然被风干的木乃伊般一动不动，就连双眸都一直倒映着那落在灯上的文字。

潘成不知在无人又安静的走道里枯站了多久，他听不见身后不时经过的脚步声，看不见周遭的景象，就连那明显朝他走来的脚步都没能惹动他的双眸。

那从容淡定的护士平缓地在潘成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停步，她侧头看了看沿墙而设的座椅便侧身抬脚停在椅旁，手里的袋子随之轻置在椅上，其中的物品随着那只无美甲的手一样一样被拿出又置于椅上，伴着那轻缓又平静的话语。

“他们总爱抽这款烟，说这是少爷喜欢的烟。”女护士轻声说道，双眸正倒映着五指里的烟盒。

“他们说…人死了闻香，半死不活嗅烟。”女护士轻缓地拍打手里的烟盒便稍稍仰头望着那天花下墙角，她捻住香烟开封处似感概般轻吐道“他们说…就怕少爷倒在哪个角落里他们不知道，所以总点烟，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放过临死前的那口烟，他们要和阎王抢人就要先让少爷舍不得走。”

包装纸随着话语轻轻落下，女护士稍稍侧头平缓地说道“我不抽烟，您能帮我点吗？”

一声请求终是惹动潘成的双眸，他那落下眼帘的双眼里满是滞留在其中的文字，那灯里的文字就像在眼球上落下烙印般。

走道里安静不过两息潘成便睁眼抬脚转身，那无表情的脸稍稍垂在空气里，地面伴着那飘动又模糊不实的文字落进潘成眼里，他似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般缓缓停滞在椅旁，那垂在身侧的五指似带着千斤重般抬起又在模糊的视线里从敞口的烟盒里捻出一根香烟。

那无神又失焦的双眸倒映着那平缓靠近的火光，那虚含烟嘴的双唇终是在火焰吞噬烟纸的那刻用力两分，掺着烟草味的氧气随之钻进咽喉涌进气管。

潘成抬起五指夹离正燃的香烟，微张的双唇却没能吐出白雾，那混着致癌物的气体就似他最后一口呼吸般让他不舍得呼出。

女护士垂眸便弯腰将打火机轻置在烟灰缸旁，她伸手将面包的包装打开又将那热牛奶的杯盖打开，热气随之飘荡在杯口上方，那双曾救过人亦杀过人的手转而捻起湿巾抽出一张朝潘成递去，浅笑无声地被藏在口罩后。

那白雾终是一点点地从双唇间溢出，烟雾让光拥有形状亦让潘成的视线拥有焦点，他闭唇侧头接过递来的湿巾，指间的香烟随着转动的双脚与弯落的腰臀被轻轻压进烟灰缸边的凹槽里。

潘成双肘撑腿地捻着湿巾平缓地擦拭自己的手，酒红与黑灰随着一下下的擦拭落进那白净的湿巾里。

“谢谢。”潘成仍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吐道，干哑的嗓吐着枯味的话语。

那声音落进女护士耳里竟是让她觉得舌根泛苦，眼前的身影明明那般镇定，那话语明明那般平静，她却觉得心脏似乎被用力握过般，藏在口罩下的嘴角不禁弯落。

“客气。”女护士哑声吐道，她缓慢地弯腰拾起椅上的包装纸就转身离开。

那张沾满污渍的湿巾终是被五指轻抛在椅上，那只微湿的手随之将燃尽的烟头挑进烟灰缸里，继而捻起一根新的香烟点燃重新架在烟灰缸上。

香烟燃了一根又一根，烟灰缸里满是成段或碎裂的灰白，掺着那一个个烧焦的过滤棉。

那早已干燥的指尖再次朝敞口的烟盒伸去，但这一次他再也触不到任何香烟。

潘成似失神又似迟缓般侧头去看，指尖被空盒吞噬些许的画面随之落进双眸里，他合了合眸便抬起双手弯腰撑腿捂住自己的脸。

空荡荡的走道与那仍落在灯里的文字衬得那椅里的身影是那般悲痛。

愕然是无声的，惊慌是无声的，无助是无声的，颤动是无声的，呼唤是无声的，疲惫是无声的，颤抖亦是无声的。

那带着无数裂痕却屹立不倒的玻璃杯在空气里无声地颤抖，在黑暗里无声地碎落。

嗒-

一声细响成功让那份错似永远的等待结束。

潘成猛然抬头朝手术室的方向看去，那个他无声唤叫数次的人终是被轮床稳稳地推出，他似无法抑制般单手压膝就抬腰站起。

“没事没事…去病房去病房…”老先生一边迈步一边说道，捻着口罩的手随着话语挥动在空气里，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潘成抿着嘴角缓慢地朝老先生垂下脑袋便转身跟上移动的轮床，停步在手术室外的老先生垂脸轻叹一息便抬头迈步。

第153章143｜旁人

潘成跟随轮床进入病房却也只能似无用之人一般立在一旁，他看着医护人员动作又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那不曾移动的视线终得以只看见白博。

那静止的双脚在安静的病房里平缓地朝白博走去，他缓慢地坐进那张被置于床边的椅里，双手随着从白博脸上移开的视线轻握那只静态的手，指尖一触一离地抚过其上细小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