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外面的欢笑跃过来,遥遥的火光晃出陆离的光影,栽满小院阴暗的角落。
顾惊寒听着容斐无措的呼吸声,道:&ldo;我有些事。&rdo;
容斐的呼吸一顿,复又慢慢起伏起来,带着低哑的声音:&ldo;我攒钱给你找了大夫看眼睛,起码……等好了再走吧。连黑天白日都看不见,你就不憋屈?&rdo;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
&ldo;而且我想让你看看我,&rdo;容斐说,&ldo;不是本少爷吹,本少爷长得好看着呢。你看了,说不准就喜欢上了……喜欢得愿意为我破戒了,还俗了,搞断袖了……&rdo;
顾惊寒突然抬手,按在容斐的额前。
声音戛然而止,容斐一怔,看见白缎蒙了眼的道士用手指抚上他的眉眼。
温润微凉的触感,滑过眉,拂过眼,指尖从鼻梁轻轻落下,下巴被托起,拇指的指腹停在唇边,顿了顿,忽地重重一擦。
虎牙刮到唇,容斐吸了口气:&ldo;嘶……你……&rdo;
&ldo;看见了。&rdo;
顾惊寒淡淡的声音响起,他收回了手,说,&ldo;很好看。&rdo;
容斐心跳如擂鼓,抓住顾惊寒的胳膊,顾惊寒没有动,道:&ldo;我的眼睛治不好。窥探天机,是天谴,你不用再费心了。&rdo;
&ldo;再留半年……&rdo;
容斐松开手,&ldo;去年你是十月上的山,今年要走,也要等十月,我这个要求,不为难人吧。&rdo;
&ldo;好。&rdo;顾惊寒沉默片刻,应了下来,转身欲走,却又被容斐拉住。
眼上的白缎被解了下来,容斐抬手,抽出一条月白带绣纹的缎带,重新给顾惊寒绑上,&ldo;系块白布,跟奔丧似的,难看。我送你条新的,当是生辰贺礼,用药草泡过,对眼睛好……&rdo;
他看着这人低垂闭合的眼,俊长的眉,手指不舍地将缎带打了结,慢慢垂下,笑了笑。
&ldo;……这才好看。&rdo;
寒气散去,冰消雪融。
春风吹来时,山寨的道士先生有了一条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新缎带,寨子里的容少爷也不顾脸面地搬着小板凳,和一堆才到他腰腿高的小萝卜头挤在一起,听先生讲课。
天气热了后,容少爷去瓜田里抱了西瓜回来,在井水里泡着,总要把最中心的一块挖了,送到先生的案桌上。
心灵手不巧的容少爷还花了好长时间做了一个蚊帐,每晚睡前瞪着眼睛,打完顾惊寒的一屋子蚊子,才功成身退。
一味的,拙劣而贴心的示好。
&ldo;九月十八,是我的生辰。我想和你过,等过了,就让你下山。&rdo;
暑气将尽时,顾惊寒被喝醉的容斐缠着絮叨了半宿。
他将人塞回被子里,手指按着这人头上的穴位,直到一阵轻微的鼾声响起。
千年桃木心,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