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劫来的财,虽说是交予麻衣营保管,谁能知道它究竟保管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杀得那些人,看着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谁又能分辨这不是编个事由,径来买凶杀人呢?这麻衣营牵着杀人的线儿,又怎知道它背后收多少钱财呢?
也不过是满纸荒唐正义,一帮鱼肉之徒罢了。
这时,我注意到,有一张纸是红字书的,便向旁边一人问道,“这位仁兄,你可知这张为何书着红字?”
那仁兄看我一眼,笑道,“你是新来的罢?”
我点点头。听他接着道,“这营里的任务,大多数是凭自愿;但也有的是必须做的的。比如这红字的任务,便是‘红令’,收到此令者会在房前发现一抹红绸,叫作‘见红’,便是要接了这令了。”
“多谢多谢。”我拱手道,便扶着腰回了自己的居处——竹林前的一间黑瓦屋子。还好没有“见红”,我松了口气,便在房中躺下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半个多月。
一日,秦湜来给我送饭。
“内史大夫家灭门了。”他低声向我说。
“什么缘故?”
“便是上次的‘红令’,说他鱼肉百姓,钱财来路不正,当予以收缴……”
“原来又是图财……只是何必杀人?”
“不杀人怎么图财?”秦湜冷笑一声。
“若是由我来做,定当保其性命。”
“又大言不惭了。”秦湜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我的腰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与秦湜一道出门去,然而出门之际,我二人看着门前,俱是一愣。
只见一段红绸系在门前,教风一吹,便像是血染的蝴蝶一般扑在门前。
是“红令”。
“我来时还不曾有。”秦湜皱了皱眉头,又道,“我的门前也有一块。”
“这次是何事?”
“还不知,去大堂看看便晓得了。”
我和秦湜赶到中心大堂,这里已经人烟拥挤,堵得水泄不通了。是新“蜉蝣”。大家互相张望着,谁也没有说话;沈尧霜也在,正在最前面看着红令的任务。
我细细将那红令看了,心道,这次可真了不得。
是要得到司空家的库房钥匙,——杀人放火不拘。
司空可是正经的卿大夫,乃是赵国的大官,敢朝他下手,只这一点,便知这麻衣营势力之大;竟是玩弄赵庭官员于鼓掌之中,如此,这赵国的执政官,怕也只是些粉饰太平的傀儡吧。
司空名叫烛庸,他有个园子叫“春园”,起的便是满园春色的意思,然而他家也确实是春色满园的热闹了——他有大大小小七十个姬妾,人称“七十郎”,每日莺莺燕燕围绕,过得真是个宿柳眠花的日子。只是这司空倒和那内史大夫究竟有些不同——他豢养私兵,并不是个好啃的骨头;他一人虽然奢侈,然而他的姬妾婢仆却是何辜,故而,我并不希望他家这样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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