钾粉冲水泡开清洗伤口。28
于是我的内心在一瞬间被华丽丽震慑住了。虽然我依旧面无表情跟在廖成后面,看着他很自然地观察伤口关怀病人。
进还是退,对于这一刻的我来说,真的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问题。
6个病人,5个术后,除了一个膀胱全切术后的老年男性,一个10岁小男孩等待手术,其余4个青年男性病患的情况基本雷同。
神呐,以后每天的查房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项考验。更别提廖成后来还交代:有些病人的伤口情况比较复杂,交给护士不放心,最好是医生换药。言下之意,换药的工作,那就是实习生,我,的任务了。
不用怀疑,我有一种撞豆腐的冲动。而郝守宁打电话来时,我正处于内心癫狂表面平静状态。
他告诉我中午有饭局,不能出来与我一起吃饭了。
我怏怏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
“你说,作为医学生,对待各种人体器官应该一视同仁,对不对?”我很认真很努力地试图说服自己。
“应该如此。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妇产科没有男医生,可见男女还是要分工的。”
那倒是。妇产科没有男医生,泌尿外科没有女医生。但是实习生必须全部轮科!“我在泌尿外……廖师兄带着我呢。”我不自觉带出几分哀怨的撒娇。
“阿成?让他多照顾你点。”
“怎么照顾?可不可以拜托他当我这个人不存在?”我叹气。
电话那端,郝守宁轻笑起来:“你受什么打击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男人好恶心。”
“喂喂,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也是男人。”听起来他似乎是在哭笑不得。
我噘嘴不说话。
“别胡思乱想。晚上我再去接你。”他放柔声音,“我还有事要做,小扬乖。”
“好啦,你做你的事情去,别管我!”总是让我听话啊乖啊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本就憋着气,连再见都懒得说,恶狠狠挂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回来。或许他认为我只是闹脾气。而我,只是闹脾气吧?
最初的梦想
我在等下班。阿涵一上午都不见人影。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另一个正在干活的年轻医生。陌生,很陌生,非常陌生。所以可以忽略此人不计。
那意味着,我既无事可做,又无人可聊。
我怔怔站着。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浅蓝,可以看到大朵大朵的云缓缓飘过。远处的高楼闪烁点点光芒。外科楼下小花园的阴影里有病人在溜达。
办公室里,机箱微鸣,空调孜孜不倦地吹着冷气。外面的走廊间或传来脚步啪嗒,走近,路过,渐渐消失,偶尔伴随着吵扰人声。
这样慵懒安逸的时光,我突然想起曾经的梦想,在青春张扬的18岁时的梦想。梦想自由,梦想保持行走的姿态,穿越天南地北,望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听雪落无声。
梦想之所以称为梦想,因为它只能观望,无法实现。那时的我,虽然矫情,却有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有不可一世的嚣张,还有遇到挫折时腾升而起的无限勇气。
青涩,所以无知。无知,所以无惧。
我也曾有无惧无怖的年少轻狂。
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我的勇气,究竟到哪里去了呢?于是一瞬间,满心荒凉。
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小小实习生在办公室里蓦然升起的怅惘。我掏出手机,咬着唇,快速输入一句话,选择郝守宁的号码,按下发送。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我只是告诉他:别喝太多酒。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对他表达关心。
当你发觉时光匆匆青春渐老,梦想越来越遥远,生活越来越琐碎,失却的越来越多时,不知道会不会像我这样,突然很迫切地想要抓紧身边的人。
他没有回短信。可能在忙。
我只是笑笑,将手机重新收入背包,准备下班。但我不想伪装心底的失落。淡淡的,萦绕着不散。
刚准备迈出办公室就见廖成对面走来。我收住脚步,礼貌招呼:“师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啊,没什么事。”他露出笑意,“下班?去哪里吃饭?”
这个问题比较突兀。我一愣,然后微笑:“不知道呀。这么热的天,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正想着要不打包一份冰绿豆沙回寝室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