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习惯不好。亏你还是医学生呢,应该清楚护胃的重要性。”他稍一扬眉,“这样罢,我们去吃面。有没有吃过华侨楼的面?”
呃?我眨眨眼。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下白大褂。”还没说完,人已经朝更衣室走了。
留下我呆立原地,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挤出一张苦瓜脸作无语状。
下班高峰,电梯常常人满为患,等了好几趟都进不去。我一边用脚尖画圈圈,一边直直盯着闪烁变化的红色数字。突然记起,我与郝守宁好几次是在电梯前相遇的。他还曾笑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分。
缘分这种飘渺的东西,有时,确实神奇。
“师妹在这里实习多久了?”
“啊?”我回神,“啊,哦,半年了吧。”然后露出官方微笑。
“看样子,师妹不像本地人。”
“对啊,我是江南一带的。”当年死活要离家读书,一不小心跑远了,于是每次假期回家时总让我郁闷。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的春运,是国人都清楚,不用我累赘。“啊,电梯来了。”
终于安全抵达一楼。
华侨楼就在医院内。走几分钟的路就到了。以前我就听说那儿的面食不错,但一来没人带我去尝试,二来我自个儿懒惰,竟一直没有抓住吃的机会。
店里面用餐的人还蛮多。我要了份刀削面,廖成点了拉面,然后俩个人挑了靠边点的位置坐下。
“要稍微等一会。”他倒是细心,交代每一处细节。
我点头。然后俩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场面突然沉默。
“师妹原来认识郝守宁。”
啊,他到底还是提起这个话题了。他用了“认识”这个词,很保守很隐晦。其实也没什么忌讳的地方,倒不如敞开说话。我笑起来,说:“我没想到会在小屋遇见你。不过,郝守菲很漂亮,你们俩个站一起就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
“守菲……呵,她很好。”
这中间的停顿勾起了我一颗滚烫的八卦之心。大概是被我灼灼耀眼的目光惊吓到,廖成一怔,别开头,问:“你应该知道郝家的背景吧?”
轮到我愣住。我猜测郝守宁非富即贵,家庭背景绝对不简单。但我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去询问他这方面的信息。我连郝守宁的工作情况都仅知道个大概,好像是一家公司的经理。细想起来,我们之间的聊天内容除去生活琐碎娱乐八卦,基本上都是关于我的话题。我的成长,我的家庭,我的糗事,我的过去。偶尔他会讲起他在国外的生活,但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我不知道。”我很老实地摇头。
廖成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他仿佛一下子不晓得该如何开口,讷讷半天,最后才轻声说:“或许由他亲口告诉你会比较好。”
“其实,我知道他家肯定不简单。不过……”我耸耸肩,“不过总觉得那与我无关,不了解也没什么所谓。”
我既不是算计他家的财产,又不是处心积虑要嫁入豪门,亲身演示麻雀变凤凰的戏码。我与郝守宁在一起,只因为,他应该是喜欢我的,我好像也挺喜欢他。那么,彼此陪伴,享受现下的生活。未来如何,谁知道呢?
廖成又一次陷入沉默,沉默许久,久得我浑身不自在了,却又突然感慨:“原来你才是看得最清的人。”
看得清?
或许应该说最不贪心吧。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不贪,不求,亦不会失望。
我不愿回忆起当初在小屋被他暂时抛弃时的所思所想。他的世界,我只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部分就好。
所谓外科,手术是工作重点中的重点。除外肾移植手术,一般的手术基本能在中午前完成。科室这堆人比较喜欢风风火火将一堆事情做完,下午就可以懒散了,有时候4点来上班晃悠一圈,没事就消失。
所以下午的办公室依然冷清,而我依然非常清闲。
我趴在桌子上看《外科学》,瞄几行字,发会呆,再瞄几行。半天下来也没翻个页。手机一直放在身旁,但始终安静无声。
廖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懒洋洋仿佛连骨头都软化了的我。
“很无聊?”
我看似虚弱地点头。实则连点头都懒得动弹。
“张主任明天要去给退休干部体检,张医生又请假未归,这个星期我们组内确实没什么事。那跟张总说一声,明天安排你上肾移植吧。”
“啊——不用、不用!”我一瞬间精神奕奕,用力摇头。
“没上过肾移植,基本等于没在泌尿外实习过。”他微微皱眉,“虽然你是女生,以后搞这一科的可能性很小,但实习时应该多见识见识。”
好认真好严肃的廖老师!我在心底哀戚。
“……我还是先看看书复习一下理论知识再上手术吧……”纯粹借口,非常心虚。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