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钟粹宫中,显得分外清晰刺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贞常在脸色惨白,强撑着立于原地,捂着口鼻欲吐未吐。
有人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贞常在自入宫以来几乎从未如此受人瞩目。
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半蹲行礼,哪知才屈了膝,刚张口,又是一阵干呕,甚至带出几分涎水。
离她最近的,是同住肃雍宫的谢答应,两人平日里交情还算不错,见状连忙起身搀扶她坐回软垫,轻轻拍她背、替她顺气。
懿妃笑容微凝,面色一寒,这贞常在不过一介宫婢出身,曾经在潜邸不过是不得宠通房,入宫后才封了常在,这等贱婢怎敢在她的风头之日出丑,坏她兴致?
“贞常在这是作甚,不舒服就在肃雍宫待着,何故这番作态,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和本宫是不讲情面之人,非要病重的妃嫔请安?”
懿妃轻斥,语气里已带了几分不悦。
贞常在听得脸色煞白,张了张嘴,似要辩解,却又连呕几声,只能低头顺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皇后眉头微拢,目光落在贞常在泛黄的面色与肿胀的眼下,心中忽地也浮现出一丝狐疑,这呕吐不像是装的,莫非她也有了?
可她分明当年就命府医给所有人都下了药的,难道那批药已经失效?亦或这贞氏压根就没服下?
她眸中光芒一闪,忽而又浮起一丝冷意,这帮人,倒是一个个惯是会阳奉阴违。
不过眼下,若贞常在真的有了,那正好。
皇后侧眸看了眼正得意洋洋的懿妃,嘴角抿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贞常在如此难受,可曾请太医诊脉?”
皇后语调温和,面露关切。
贞常在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想吐的感觉,这才小心翼翼行礼回话。
“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可能是吃坏了身子,休息两日便好,不敢劳烦太医。”
本来众人只是想看戏,但听贞常在这般遮遮掩掩,目光中倒是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李霜岚正怕后宫的水不够混,于是也出声进言:
“再过两日,便是合宫请平安脉的日子,不若今日提前请太医前来诊脉,说不定宫里的姐妹,也能沾沾懿妃娘娘的喜气。”
懿妃见李霜岚言语间捧着她,虽然瞧不起贞常在这般小家子气,但也并未呛声,只是冷哼一声。
皇后更是正中下怀,顺着李霜岚的话往下讲:“也好,不如就请院判亲自来,顺便为在座众位姐妹一同把脉。”
一声令下,宫人立刻快马请去太医院。
没多久,钟粹宫外便传来通禀声:“太医院院使梁玉山、左院判温谨之,奉召入殿。”
梁玉山身穿银灰医袍,面容清癯,须发皆白,是宫中资格最老的太医,素来谨慎沉稳。
他领着温太医及几名得力徒弟步入殿内,依礼参拜。
因着这会儿的重头戏是贞常在,所以梁玉山在皇后的示意下,替贞常在诊脉。
贞常在脸色蜡黄、手指冰凉,勉强伸出手腕,梁玉山蹙眉凝神,一番探脉后,缓缓收回手,朝皇后一揖:
“回禀娘娘,贞常在已有两月身孕,胎象尚稳,只是母体亏弱,需多加静养。”
话音未落,殿内一片哗然,这贞常在竟然也有孕了?
懿妃原本正坐,忽听此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