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刻,坐在尤里乌斯元帅雕像前的萨伦便是面沉似水。
那身黄金打造的铠甲随着葬礼的结束已经换成了绸缎制的常服,他的肩膀终于不再发酸,肌肉终于不用再绷紧着,然而那压在心头的分量却没有半点减轻,反而愈发的沉重了。
如今他已是东帝国的皇帝兼首相,集万千人拥趸与无上的权力于一身,可以说是如愿以偿……
然而不知为何,仅仅一天的时间,他心中的喜悦和激动便在到达了顶峰之后荡然无存,只剩下了索然无味和空虚。
他想要的东西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得到了,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将那军团长的头衔换成了皇帝,头顶上不再压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神,除此之外便再没了其他的区别。
而相对的,他所需要顾虑的事情却比之前多了不止一倍。
人们不会因为尤里乌斯元帅的逝去,而将对那位大人的忠诚转嫁到他的身上。
甚至包括他自己。
他再也不能将一切推给忠诚,而必须自己来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往后的每一步都是未曾设想的道路,并且没有后悔的机会。
直到此刻他才逐渐的领悟到,尊敬的尤里乌斯元帅到底替他们承担了什么。
“……我原本以为我会高兴更久一点儿,没想到这份愉悦竟然只持续了短短一天。我开始怀疑那些欢呼声是否是真的,那些忠诚于我的人是否真的忠诚于我。”
“或许我的幕僚说的对,帝国和皇帝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选择了昨日就意味着将问题留给明天……我说的对吗,尊敬的尤里乌斯元帅。”
将鼻梁埋在了双掌之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如同祷告一般,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当我们怀着雄心壮志想要开创历史,却浑然不觉已经身陷历史的浊流,成为了必然之前的必然……也只有您能理解我的烦恼了。”
可惜这些心里话他只能对尤里乌斯元帅一个人说。
悠悠的叹息在大殿内回荡,就像黄昏时分吟唱的钟声一样。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只想做一个守成的君王。
而这也是东方军团几乎所有军事贵族共同的愿望。
庄严肃穆的尤里乌斯巨像目光如炬依旧,然而它的勇气与智慧已经不会再与任何人分享,再也无法带着他的子民们继续穿过未来的迷雾了。
那已经是历史了。
就在萨伦陷入回忆的时候,大殿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一名万夫长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神色恭敬的行了个军礼。
“陛下,永夜港沦陷了。”
坐在雕像前的萨伦站了起来,向眼前的军官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天中午,”那军官神色凝重,沉声说道,“我听说联盟是上午登陆的,只用了两个小时便将2万城防军赶去了北部城区。”
萨伦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
“他们的舰队呢?”
那军官神色凝重的继续说道。
“从联盟的报纸上看……应该是被南海联盟的舰队全歼在了赛里克岛附近。”
萨伦并不知道赛里克岛是什么地方。
但听到南方军团的舰队竟然已经全灭,还是不由愣住了几秒。
见陛下陷入沉吟,那军官不由焦急问道。
“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输掉吗?”
他并不是东扩派,也并不赞同与联盟发生直接冲突是个好主意,但永夜港毕竟是威兰特人打下来的领土。
然而他并不知道,最初时的东扩派提出的主张也并非是打下大裂谷这种激进的主张,要求的不过是将军团的领土再往东扩张一点。
最后他们形成了一股谁也阻止不了的力量,直到他们自个儿把自个儿拍死在了沙滩上。
萨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挪开了。
“那是他们自找的,你最好不要太同情他们……不过,看着他们挥霍家底确实令人心痛,我们或许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