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全部清点完毕了。”
衙役向赵融报了数,赵融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大吃一惊。
这群山贼委实会敛财,虽说是多年积累,数目也远超出了赵融的想象。
上一任的一直纵着山贼为祸,实则是养着自己的钱袋子,若不是得罪了人,恐怕这义兴县还是过往商旅谈之色变之地。
赵融翻着卢乡侯夫人留下的账册,上面登记的与衙役清点的一般无二,小神童拿走的那一点点东西也清楚明了地记下来了。
“县令,接下来要怎么办?”衙役轻声问道。
他看了一下里外,瞟了眼正被搬出去的珍玩,微微凑近了赵融,道:“县令,这伙山贼的事您上任时就问过我们,但……当时咱们没跟您说实话,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小的在这县里当差十年了,这伙山贼盘踞太华山的时间比小的当差的时间还久,您是县令老爷,比咱们这些泥腿子聪明多了,想必您猜得到的。”
赵融缓缓点头。
两百多年乱世,各方诸侯各路政权粉墨登场此消彼长,百姓有避战乱的、有避强权的离开了故土躲进山林之中,占山为王的不是没有。
然赵融在赴任之前就打听过太华山贼匪,背后有不少官家身影,因此在上任之初他就上牒给常州刺史马登请出兵剿匪,果不其然,马登根本没有搭理他。
后他又打探了临近的武进、晋陵二县的情形,更加确定了常州刺史该是早就被太华山贼匪打点好了。
为此赵融颇为发愁。
剿匪他肯定是要剿匪的,不仅是为了政绩,治下百姓饱受山贼欺凌却不作为,也显得他太过无能。
这点儿事情都办不了,还不如当初就听父亲的不要入世。
发兵剿匪行不通,没有常州刺史的兵,仅凭他们县衙二十来人攻上去就是去送人头的。更何况,县衙里从县丞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剿匪,或许这么多年,这些人也收了不老少山贼的孝敬。
赵融计划改了又改,既然外面攻不进去,不如从内部瓦解,他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打入山寨内部,擒贼先擒王。
这个人选还真不好找,要有勇有谋,还要能吸引山贼头子。
他找了俩月,仍无果。
然后……
天下就掉了个馅饼掉他头上。
他做梦都想不到兖州小神童会路过义兴县,山贼不长眼只看到走在前头的马车外饰精美,没看到后头二百来号孔武有力的镖师,还以为是头肥羊送上门,哪知被宰的是自己。
原来世上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赵融幸福得晕眩。
然而这个馅饼他没办法自己一人独吞,他也不敢独吞,否则不是撑死就是毒死。
赵融合上账本,吩咐晚了许久才赶过来的县丞,道:“这既是兖州小神童之功,我等岂能做抢功的小人。就按照卢乡侯夫人的吩咐,去县中鸣锣,告知各村里长。兖州小神童替我们铲除太华山毒瘤,还将山贼的不义之财散还给大家,叫里长登记了户丁交上县衙,按丁领钱。”
县丞愣了好一会儿,品明白赵融的命令后,看这位新上任的还以为是愣头青的县令的目光变得不同,少了许多轻视。
县中逃户隐户的问题由来已久,逃劳役逃兵役逃赋税,每个村都会有瞒报。
然而,现在县衙给大家发现,按丁口领钱,那这钱要不要?
不要。感觉损失了一大笔。看别人领钱自己没有,心痛。
要。好嘞,户丁在县衙登记好了,赋税劳役兵役没跑了。
“要发给县中百姓的钱账目要明晰,敢弄虚作假者,一律杖责一百。发完县中百姓,余下的珍玩珠玉分成三份,一份留在县衙分与诸位,这么多年你们在县衙当差也不容易。一份送去给马使君,如实报与他剿匪详情。一份留下走我的私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