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尹直弼勐地扬起视线,向天章院刺去刀锋般的犀利视线。
天章院眼中的光芒,此刻微微闪动。
“天章院殿下!您瞧瞧这个名单!都是各大雄藩的藩主!”
“他们的口号倒喊得很漂亮。”
“什么值此国难之际,需要有一个有过人才干的将军来主持大局。”
“哼!嘴上说着是为了幕府、为了国家,但实质上他们个个心怀鬼胎!”
“之所以想扶持那个一桥庆喜上位,只不过是为了增强他们在幕府里的影响力,借此来为他们的藩国、他们的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罢了。”
“退一步讲——他们所欲扶持的那个一桥庆喜,当真配得上‘贤明’之名吗?”
“那个一桥庆喜我也见过数面,依臣之所见,这个一桥庆喜只不过是一个读书读到脑子发迂的书呆子!”
“他这种书呆子在平日里看上去似乎很靠得住,但一旦到了危难之时,往往就会变得完全派不上用场!”
“除了脑子发迂之外,他还完全没有能担起‘征夷大将军’这一大任的胆魄。”
“没有能决断大事该有的魄力。”
“他就属于那种绝对会在两军对垒、己方一旦陷入劣势,就会仓皇抛下自己的军队,独自逃亡的窝囊废!”
“若是让一桥庆喜来接任将军之位,除非他会英年早逝,否则臣毫不怀疑——他一定会成为我江户幕府的末代将军。”
“若任由这些各怀鬼胎的魑魅魍魉在那群魔乱舞,那么幕府、那么这个国家,将永无宁日!”
“臣为确保国家不会因这些宵小之辈而产生分裂、动荡,对他们展开了严厉镇压,何错之有?”
“历史终会证明的,臣与他们,谁才是忠臣!”
井尹直弼的声调,越发激昂。
“天章院殿下,您虽是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的养女,但您同时也是我幕府的大御台所!”
“臣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把幕府的利益放在首位!”
井尹直弼特地将“幕府”这个字眼的读音给咬得极重。
天章院殿下的胸口,在井尹直弼的话音完全落下后,起伏速度陡然变得更急促了几分。
“……大老大人。”面沉似水的天章院沉声道,“您有您的坚持,妾身也有妾身的坚持!”
“在我进入大奥之时,我发过誓言——定会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鞠躬尽瘁!”
天章院特地将“国家”这个字眼的读音给咬得极重。
【注·大奥:江户时代,江户城内将军的生母、子女、正室(御台所)、侧室和各女官的住处,可理解成江户时代的将军的后宫,除将军之外,任何男性都不得靠近大奥】
“‘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吗……”井尹直弼模彷着天章院的语调,学着天章院将“国家”这个字眼给咬得极重。
他像是被自己这出色的模彷给逗笑了一样,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
“既然天章院殿下您有着此等觉悟的话,便请您快点成长起来吧。”
井尹直弼的神情,缓缓变得澹然、冷漠。
“恕臣直言——殿下您的一些想法,仍幼稚得让臣直想发笑呢。”
“光凭着干劲与幼稚的想法,可保护不了这个国家。”
井尹直弼与天章院……二人都不甘示弱地将直瞪着彼此。
此地无声。
但却像有惊雷在耳边轰响。
……
……
天章院将双手拢在身前,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在离开刚才与井尹直弼展开会面的那座华丽房间的走廊上。
因为天章院的走路速度实在过快,负责服侍她的女官们,不得不吃力地紧跟在她的身后。
忽然,一道在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嗓音,叫停了天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