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儿有战斗力的还有多少人?”
“能扣动扳机的大概还有 30 来个,干部就剩我一个了。王老三同志牺牲
了。”
穆大法沉默着,没有说话。眼前悠地蹦出来一个墩墩实实的身影,一双 微微眯起总是藏着几分笑的眼睛。
几个小时前,就是这个王老三在突破内市沟时,创造了“挖槽爆破法”, 把沟壁里的地堡全都炸哑了。当时穆大法激动得真想把王老三举起来。
穆大法曾经宣布过,战斗结束后要为王老三请功。可是,军功章还没挂 在胸前,他竟这么匆匆地去了??“教导员。”一声嘶哑的嗓音。
穆大法抬起头,是机枪连指导员孟景山。他脸上的肌肉可怕地凸突着。 塌陷的眼窝像两眼枯井,根本想象不出平日那温存、腼腆的模样。
战争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人的性格。 “不少射手已经‘断顿’了。” “手榴弹还有多少?” “也不多了。”
战争是铁的较量。再英勇的战士也无法弥补弹药告罄的空虚。“注意搜 集弹药,不论是敌人的,还是已经牺牲的战友的。告诉同志们,一定要注意 节约弹药,争取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硬拼。我相信, 后续部队很快就会过来。”穆大法正说着,敌人的第 8 次进攻又开始了。
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扣动着扳机。把敌人放近了打,对准了打。尽管如此,
子弹还是越打越少。许多发烫的枪管再也吐不出火舌。穆大法来到机枪连阵 地,他已经得到了孟景山的报告,子弹最多只能再维持 5 分钟。
无意中,穆大法发现了在清风店战斗中缴获的火箭筒,以及 3 枚燃烧弹、
2 枚穿甲弹。 “为什么不打这个?这又不是烧火棍!”
“你不是说过,谁也不准动,留着打核心工事嘛。”
“你也不看看现在到了什么时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哪个会打,立刻 把他找来。”
很快,孟景山领过来一个胖墩墩的解放战士。
“会使用这个吗?” “沉住气,好好打!打好了我给你记功。千万不能放空枪!” “是。”
解放战士熟练地把弹头安在火箭筒上,瞄准发射。呼啸的燃烧弹,拖着
炽热的喷气尾巴,像一柄刚刚从炉膛中锻造出来的利剑,直插敌群。 翻穿着棉袄的敌人,炸了窝似地乱碰乱撞,燃烧的火球从一个人身上迸
到另一个人身上,很快燃成了一片。 “好!打得好!再来一发。”穆大法兴奋地喊着。
3 发燃烧弹打退了敌人的一次进攻。
英雄四连 夕阳,颤巍巍地向命运的终点坠去。 瑰丽的晚霞被雾霭染上了一层青灰,没有散尽的硝烟在微风中轻轻飘
荡,空气里饱含着浓烈的硫磺味和血腥味,鏖战的疆场终于出现了片刻的宁 寂。
振奋人心的战报不断传进 3 纵指挥所。
8 旅 23 团全部进入突破口。
22 团相继进入突破口。
7 旅第 19 团经突破口进入战斗。 郑维山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转身,看到警卫员正在他身后站着,笑着伸
过手去:“小鬼,快点拿来!” “拿什么?”
“饼啊。” “是。”
两个多小时的战斗,对于张鸿来讲,仿佛比 20 年还要长。他望了望那炸 瘫的乌龟壳,又望了望那烧焦的土地和倒伏在这片土地上的士兵。突然,拧 着脖子大吼一声:
“囫囵的,集合!” 一个个战士向他走来。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凝着绛紫的血斑,面孔被硝烟